楼外小楼。
草木一棚。
推开栅栏门,映入眼帘的。
首当其冲就是一抹刺眼的猩红。
已经长成成牛模样的二青,一脸萎靡的匍匐在地上。
勉强转过头,舔舐着脊背上几道像是猛禽利爪抓出来的长长伤口。
胸口下方的草堆里,似乎还护着什么东西。
“让你整天出去乱逛,这下惹到硬茬子了吧。”
没好气的瞥了它一眼。
李真正要上前去给它看看伤势如何。
二青却是轻轻拱开了它的手掌,露出身子下方的东西。
同时,发出像是请求般的叫声。
垂眸打量,只见那干草遮掩中。
一个毛绒绒,还没睁开眼睛的小东西正躺在里面,蹭呀蹭。
却是,一只三花小猫。
二青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的盯着李真看,似在恳求。
到这里,他也算是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些时日二青总是在流连在山林里。
原来,是交到了新朋友。
只是为何眼下只剩下了一只年幼小猫。
恐怕,那就又是另一桩丛林里面关乎生存的故事。
二青不会说话,便难得全貌。
“行了,养好你自己的伤就是。”
敲了敲这不安分家伙的大脑壳,李真开口。
同时,悄无声息的打出一道长生真炁。
感知着它体内晦涩的经络,以及那点孱弱的淡青色真气。
轻轻皱了眉头。
终究是人兽殊途。
长生诀几乎可以说是最不挑习武资质,只看悟性的武典。
但放在一头牛身上,想让它学会。
依旧是一片坎坷。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天大难事。
万事开头难,过了此关。
剩下的虽非坦途,但也好走了很多。
“这小东西便交给我了。”
“出不了什么事。”
对着它不放松的目光,李真如此一语。
真炁缠绕,将那小东西从干草中拿起。
流转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伤势后,便交给了身后的自然。
垂象楼在他来之前,便居住着很多流浪的狸奴。
在他到来之后,虽将它们从楼中驱赶出去。
但也没有让它们自生自灭,而是在一旁给它们找了个住处安家。
这么些年过去,虽有生生死死时常发生。
但留下来的,已然成了这楼中常客。
自然寻常便会照顾这些小东西。
眼下交给她,并没有什么问题。
“行了,行了。”
“好好养你的伤,过些时日便还了你。”
看着二青死死落在的自然怀中,依依不舍的目光。
李真嫌弃的嘀咕一句。
这东西,跟个人儿似的。
......
春去秋来。
傅天鸣还在赶来的路上。
最近听说,已经出了西北。
过中原而不入,进了远东地界。
据说,是打听到了拓跋寒的消息,要先去找他的麻烦。
而他一路走来,也剑挑了许多高手。
成名的,隐世的,新生的,过往的。
暂且抛开修为什么的不论。
倒是让他得了些认可,渐渐闯出個南剑圣的称号。
其中有多少水分,谁也不知。
人们只是看乐子,等待着他最终抵达京城的那一天。
身居垂象楼中的李真早就没关注这事。
三个多月的时间,当初二青带回来的小东西也已经长大。
偏偏的,不和照顾它的自然有多亲近。
整日围着李真打转,爬上爬下。
有些恼人,却又有些别样趣味。
闲暇时逗弄一番,添了几分欢乐。
毕竟,像他以前养的家伙们,都太过无趣。
长生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二青就更别提,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和他走南闯北惯了。
却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伤刚好没多久,就又跑出去。
活该它遇到那猛禽,吃吃苦头。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车马铜铃摇晃。
打断了李真的思绪。
也将三花吓了一跳,躲在他的脚下。
一辆华贵的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垂象楼门口。
李真抬眸打量了一眼。
思绪转动,猜到了来人是谁。
想来,便是那万里归家的安平王赵平了吧。
起身,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
似乎,这位安平王正如外界所有人猜想的一样。
并不受皇帝赵晴的待见。
身边的随从,也就一个宫女相伴。
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除此之外,还有个高冠博带的老头。
年纪不小,满脸威严正气,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人物。
不过,倒也没什么常见老学究的酸腐傲气。
反而主动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虽然笑的,着实有些勉强。
在这人的迎接下,一位衣着朴素的小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六七岁的年纪,许是长年西域生活,染了些风沙。
面孔有些粗糙,却又添了几分寻常皇室子弟难见的坚毅。
只是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身份,举止上有些畏畏缩缩。
倒是眼睛很大,睫毛很长。
扑闪间,小心投向李真以及垂象楼的目光里,闪烁着几分灵动以及好奇。
“这位安平王,倒是和我之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没太多寻常人的胆怯,也没骤得高位的失衡。”
“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灵性的样子。”
“啧啧......”
李真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对方,忽然觉得有趣起来。
这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安平王腰间悬挂的一块玉璧上。
清澈剔透,朴素无纹。
有点不符合大周安平王的身份。
但附合赵平这个落魄皇孙的身份。
只是,李真注意的地方并不在这些。
这枚玉璧上,似乎有些让他熟悉的感觉。
混混沌沌,辨之不清。
如果能上手的话,或许就能清楚些。
当然,只是想想,他不会去抢一个小孩子的东西。
“殿下,这里便是垂象楼了。”
“这位,就是李道长。”
老者开口说话。
小小的安平王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奇异。
对于这个看起来有些荒凉的地方,他是很满意的。
起码,要比那住着让人发冷的皇宫好很多。
就是眼前的这位道长,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赵平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很久很久。
久到,他那个脸上不见温情满是威严的姑姑,什么时候想起他的时候。
所以这个问题,就有点重要。
“小子赵平,见过道长。”
“平今后就要在这里读书学习,长住久居。”
“不知,道长名讳?”
赵平拱手,一板一眼。
只是那双大眼睛,却是一闪一闪的,看向前方。
李真闻言,忽然笑了。
这么些年,来垂象楼的人很多。
唤他道长的人也很多。
但如此正式询问他名字的,貌似还真没有几个。
尤其,还是这样一个孩童。
忽然间有些觉得。
这垂象楼里再添上一个人,貌似也不算是什么麻烦。
“贫道李真。”
“既然来了,那就安心待下来吧。”
“贫道这里也没什么规矩,唯有一点,勿要损毁楼中书册就是。”
李真轻笑着,如此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