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京师戒严。
崇祯帝急召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杜文焕,山西总兵虎大威诸镇兵马入卫。
原本此时的大同总兵应是王朴,但是因为陈望的影响,延绥总兵俞冲霄提前一年战死。
王朴也因此提前了一年升为了总兵,而且不是大同的总兵,是延绥的总兵。
在此前的成、阶之战,时任延绥的总兵王朴因为轻敌大意,被李自成击败,李自成也因此再越关山进入川北。
洪承畴大怒之下,直接夺了王朴的官职,将其一撸到底。
取而代之则是原本应该在崇祯十五年时才重新起复的杜文焕。
同日,崇祯正式下发勤王诏,诏令山东、陕西等地兵马北上拱卫京师。
……
崇祯十一年,十月十二日。
潼关西侧已经是扎下了一个巨大的临时营地。
营地之中众多旌旗猎猎作响,北风呼啸而过,卷起了无数的旌旗。
营地虽然简略,甚至连多少防御的工事都没有,但是那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人不由暗自心惊。
营盘之中寂静非常,除去守卫在营墙和在营盘之中巡逻的少数军兵之外,其余的军兵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营帐之中。
十月的潼关寒冷非常,就是穿着普通的冬衣都忍不住的会打颤发抖。
不同于营地之中的寂静和安宁,营外的官道之上不时便有大队的骑兵呼啸而过,道路的远方还有大队的步卒正在缓缓而来。
九月二十二日、二十八日,贼酋岳托、多尔衮领军分别由密云、青山关再度入寇,合兵十万,号称二十万。
皇太极亲自领兵向山海关作牵制攻势,两路清兵破墙不久,大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相继战死,镇守太监郑希诏惧战逃跑。
岳托、多尔衮两人领军一东一西再度入口,长驱直入,于牛栏山会师进而合兵一处。
北虏寇边之消息转瞬之间已经是传遍了整个北方。
勤王令虽未下达,但是洪承畴和孙传庭在很早的时候便收到了整备的命令。
于是乎,整个陕西的兵马此时都正在向着潼关的方向赶去。
陈望也同样收到了征调的命令。
汉中府的威胁如今已经是彻底解除。
在李自成战败以后不久,七月十五日时顺义王在河南信阳宣布投降。
崇祯诏发免死牌,将其麾下九千五百余名部众尽皆解散。
同月,罗汝才、混十万、整十万、十反王、托天王、小秦王等六营在河南永宁也向总理熊文灿投禀乞抚。
熊文灿派监军道张大经于八月一日,至永宁县西关会见罗汝才等人接洽招安事宜。
同月二日,徘回在河南府境内的紫微星、射塌天、一字王等六部,也在河南卢氏县派人递交了降表、表示愿意归降。
如果说张献忠、刘国能的投降让七十二营觉得难以胜利,那么李自成的兵败便是真正的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陈望自然也没有留在汉中府的任何借口和理由,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发下来的军令,他也不得不遵守。
军令下达,命其限期抵达潼关,迟到将受军法惩处,陈望自然也是不敢忤逆。
这一次北上是为了勤王,虽然此时整个汉中府陈望已经是可以调集近万人的兵马,但是这一次陈望还是准备只带三千余人。
一部骑兵,两部步兵,加起来三千人,合为一营,毕竟作为汉中府镇守副总兵,名义上的总兵额也不过三千之数。
骑兵本身就只有一部辽骑,前前后后虽然挑选了一部分骑术精湛的军兵加入,但是总人数到现在也只是接近千人。
对于骑兵陈望一直没有太过于上心,现阶段他养不起大量的骑兵,也没有任何必要养大量的骑兵。
会骑马和能骑马是两码事,骑兵需要大量的训练,还需要大量的银钱,才能够培养出一名优秀的骑兵。
养一名骑兵需要的花费足以养五名甚至是十名步兵,而且不仅如此,养骑兵还需要优质的马源。
现在银钱、马源陈望都没有,所以从一开始陈望就没有想过要先培养骑兵。
近千人的骑兵部队,已经是占到了总人数三成以上的比例,其实已经是足够应付大部分的情况了。
陈望领兵至潼关之时,大部分勤王的兵马都基本已经到了很久了。
汉中府虽然属于陕西,但实际上是偏居一隅,期间路途遥远,崎区难行,自然是最后一批才抵达潼关。
此时潼关已经是聚集了数万的兵马,曹文诏、贺人龙、左光先、马科等人都已经在潼关驻扎了许久。
潼关大营前,陈望执鞭立马于官道的旁侧。
官道之上,一众汉中镇的军兵正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通过营门向着营盘之中行走去。
陈功、胡知礼两人还有一众军将皆是罩袍束带,分立于陈望的身侧。
“望哥……”
胡知礼策马上前,举起了手中的马鞭指着前方不远处,轻声呼唤道。
陈望抬起了头,顺着胡知礼马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就在不远处的营盘之前,一队数十人的骑兵队正往他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陈望眼神微动,他的目力极好,哪怕是远处盘旋在空中的飞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又如何看不到来的人到底是谁。
陈望没有犹豫,挥动马鞭直接策马上前,陈功、胡知礼和一众亲卫骑兵皆是纷纷紧随而去。
不到百步的距离,转瞬已至,相隔还有十数步的时候,皆是默契的勒住了座下的战马。
陈望从战马下来,阔步向前。
“卑职陈望,参见将军!参见贺总兵,左总兵,祖总兵。”
还未走到近前,陈望便已经是半跪于地,恭敬的向站在身前的人行了一礼。
身后陈功、胡知礼等人也是齐齐下拜,躬身见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文诏和贺人龙,还有固原总兵左光先和宁夏祖大弼。
说实话,对于曹文诏过来找寻他,陈望并没有感觉有多么的意外。
毕竟他原先就是曹文诏的家丁,属于是曹文诏的亲信,曹文诏过来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贺人龙过来也不奇怪,毕竟贺人龙和曹文诏相熟。
但是他和左光先和祖大弼两人却是没有多少的联系,一共加起来也只有数面之缘。
他们两人作为总兵,现在却是出营前来迎接他,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我在潼关的这些时日,倒是听闻你在汉中颇有名望啊。”
曹文诏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走上前来伸出了双手,将陈望扶了起来,笑道。
陈望顺着曹文诏站起了身来,听到曹文诏的话不由的心中一紧。
“别紧张。”
曹文诏看出了陈望神色有异。
“不是坏事,是好事。”
“汉中知府林道权对你似乎颇有好感,几次夸奖于你,瑞王前段时间还上了一封奏疏,说是自你镇守汉中以来,汉中匪寇消遁,各地安静平和,清闲无事。”
陈望闻言也是心中一松,他还以为自己在汉中做的事情又引起了洪承畴的注意。
在曹文诏解释的时候,他在脑海之中已经是想过了无数的可能。
“好久不见了,陈老弟。”
贺人龙迈着四方步,像是螃蟹一般走了过来,他身穿着一件深色箭衣,外罩着一件大氅,颇为威武。
只是那大氅之上破着几个窟窿,让这份威望冲澹了不少。
贺人龙如今也已经是升为了总兵,江油、绵州两战,贺人龙的战功排在首位,被晋为了新的延绥总兵。
原先的延绥总兵王朴因为战败渎职已经是被免去了总兵之位。
“贺总兵风采犹胜往昔。”
陈望拱了拱手,笑着恭维道。
“哈哈哈哈哈。”
贺人龙丝毫没有半点注意形象的意思,豪迈的笑道。
“还是陈老弟说话好听。”
左光先和祖大弼两人并没有上前说话,两人站在一起,只是将目光投了过来。
陈望也分出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去观察左光先和祖大弼。
明末有两个左光先,一个是东林党党魁左光斗的七弟,文臣左光先。
另外一个便是作为武将的左光先。
左光先身材高大,目光锐利,蓄着一脸颇为浓密山羊胡,他是陕西榆林人,起初在宣府深井堡任守备。
崇祯二年的时候在延绥巡抚岳和声的建议下,被调往延绥镇教练火器。
然后便一直追随洪承畴的帐下围剿流寇,所部火器众多,战力卓着,居功深众,有“枭将”之称。
左光先也一路积功,由游击累升至固原总兵,统率一镇。
祖大弼神色平和,黄面短髯,一张国字脸,眉目之间不见戾气,但是陈望没有丝毫的小觑。
因为祖大弼和贺人龙一样常常冲锋陷阵,甚至比贺人龙还要凶厉数分。
贺人龙因为作战凶狠,常常冲锋被称呼为贺疯子,祖大弼也有个同样的绰号,他被叫做“祖二疯子”。
祖大弼是辽东宁远人,祖承训次子,祖大寿之弟,本名天弼。
他在崇祯时转战各地,先后登州平叛、宣府御敌、陕西剿寇,都能见到其身影。
l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