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是极其重要的,无论何时何地,即使是对于感染血疫的怪物。
“分”即是鉴定、描述和命名。
“类”即是归类、按一定秩序排列和类群。
蓟所在的组织随着时代的推进,染血者的资料库,也从模糊的羊皮卷图鉴,转变成了泾渭分明脉络清晰的电子文档。
但蓟的权限仅仅只能查询到D—S的资料库,组织内还埋藏着更加恐怖的秘密,但那是自己所无法接触的。
除了有药剂师之类的工种外,还有不计其数的职能部门,自19世纪后,由于统计学的诞生,染血者分类学家的研究有了巨大突破。
事实上,人类是相当脆弱的生命,即使不感染血疫,也会对“神”的力量陷入狂热的崇拜,在研究血疫的时候逐渐混乱以及疯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或许是对禁忌知识的探寻受到了惩罚,也或许是对人性深处的东西感到厌恶或绝望。
但这些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并且已经不能给予解答。
这些包括形状习性强度的详细怪物数据档案,其代价是牺牲掉无数个健全的灵魂。
按照其精神力的强度以及意识形态,每个染血者具现化出的怪物是不同的。
尽管染血者按危险级别分为D、C、B、A、S以及有待论证的Keter,但划分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只是猎人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实际上还有数目庞大的类群以及衍变途径。
怪物都是渴血的,即使有些怪物缺乏攻击性,不会袭击人类,但所有怪物都有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对其它感染血疫的人会展现出完全丧失理智的敌意,渴望吸食其他染血者的本源之血。
其行为的具体目的并不详细,但有一些研究表明是为了掠夺其意象和灵魂补充“人性”,来抗衡暴涨的灵视目睹到的“真理”。
在这一过程中染血者可以极小幅度的恢复理智,但意义不大,很快的也会被灵视折磨到崩溃。反而带来更多的副作用,因为他人的意象侵扰自己的意象后,会造成更多的错乱以及狂暴,不是“真理”所带来的毁灭性崩坏,而是人格交叉融合不断排斥分离造成的极度焦躁和癫狂。
但更多的意义是,通过掠夺其他染血者的血,来完成自身的进化。
就算是D类的染血者,也可以进化为S类的染血者。
虽然不能更改自我本源的意象,在这一过程中会进化为更畸形猎奇的古怪生物,也更强力。
除开精神力极其强大,甚至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自身怪物的觉醒者,此类人排除在研究名单之外。
怪物大体分为染血者,以及衍变者。
这两者的背后有着千变万化的类群和衍伸脉络。
尽管分类学家很不想承认,但如果把人类意志列出一个目录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锥形的扩散目录。
在分类过程中必须把人类的善恶道德观念套入其中,尽管其本身是无意义的,在绝对客观世界面前只具备参考价值,但只能用这种参数才能去鉴定和衡量怪物。
这是一个锥形的无限不循环扩散目录,顶点为最符合人类观点的完美之人,拥有一切的宝贵品质,因为完美包含了勇气、宽容、慈爱、毅力、忠诚等等。
因为这些品质毫不相悖,能够互相体现,实际上为同一种本质,为了什么能够付出什么,与其把它叫做完美,不如叫做奉献和牺牲。
牺牲,即是顶点。
道德审美和外形审美是相似的,尽管无数人嘴上都厌倦整形手术做出的脸,因为它们大体都是相似的,但实际上有这样一个异性在面前的话,也会产生难以抑制的欲望。
因为美丽都是相似的,而丑陋却是千奇百怪的。
以牺牲为顶点作出的扩散目录,可以是升阶目录也可以是降阶目录,而扩散出的东西难以具体分类,工作复杂度和难度极高,根本不是同一种本质,与其把它叫做缺陷,不如叫做破坏,这是为了什么能够破坏什么。
尽管一个人做着公益事业,为了捐款甚至千金一掷,但他却有着恋童的癖好,所以与博爱相悖,这是一种破坏。
尽管一个人填了遗体捐献协议,为了救助他人献上自己的器官,但却有着吸食致幻物的恶习,所以与同情相悖,这是一种破坏。
基本上不可能有站在顶点上的人。
破坏,即是扩散。
几乎每个人都在扩散目录之中。
所以,分类学家统计了人类所有的破坏欲。
自私,贪婪,愚昧,软弱,欺骗,伪善,扭曲……
所有荒诞龌蹉不可告人的邪恶秘密,所有颤栗胆寒穷凶极恶的畸形面孔。
所以意象具现的怪物,对人类观念来说都是恐怖可怕的。
这就是全面的目录,远远不止危险程度的类别,而是有着成山的数据档案。
姑且可以叫做,恶之总和。
……
4.21—2—PM8:05
蓟记忆中所有分类都排不上用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人物,要知道,就算是能控制狂化的觉醒者,也无非是怪物。
而罗哲,竟然是自身。
这已经不是在不在资料库里的问题,而是……他与其他所有的血疫感染者都不同,古往今来,唯一一个。
Keter的传说,难道是真的么?如果一个人有着无限强大的意志力,比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所承受的还要强悍无限倍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他就能够承受无止境的灵视,目睹“宇宙全貌”仍未崩溃,而是成为了……神。
但蓟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尽兴一次,因为她比其他大部分猎人都更强大,是属于能够单独猎杀类别A怪物的存在。
罗哲手中的尼泊尔弯刀蔓延上黑红血管,覆盖上收讯不良的电子信号,如同显像管抽动摇晃般的闪烁变幻。
他的速度很快,全新感官“清点数量”的作用,不仅仅是察觉外部一切,更是能完美调动完美分化自身每一部分力量。
矫捷的跳劈,罗哲砍了过来。
蓟留在原地的早已是残像,罗哲扑了个空,她踩踏在合金丝线上灵活的跳跃移动,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
事实上,改造物体的能力不止是罗哲拥有。
正如乔雅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定量而非定性的世界,或许这并非真理,但通过这样的数学模型,能够阐述出一切的现象。
包括这个,通过调动能量弦线的频率,能够转换一切事物。
但这只能帮助人了解它,并不能实际上解释真正的运作原理,非要说的话,唯一正确的只有一点,那么就是神的血液带来的力量。
蓟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自己所注射的危险系数4的混合魔药带来的力量,即使自己不知道其具体原理,只是能够使用,自然而然的。
屋内所有的丝线化作深浅不一的蓝色蝴蝶群无序飞舞,每一只蝴蝶飞过的轨迹都是锋利无比的斩击。
如果用玄幻一点的说法来比喻的话,那么这个房间内已经被剑意充斥了,所有东西都将被切成粉碎。
铺天盖地蝗虫般的蝴蝶群充斥了整个房间。
几乎一刹那。
砰……
罗哲被切爆成一团血雾,散落成无数黑白电子方块,忽明忽暗的变形闪烁。
但是蓟明白,往往怪物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成正比,罗哲已经没有了任何要害,即使将身体整个瓦解破坏也不能致命,他已经变成了介于物质存在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单位,所有怪物都是这样。
但这并不意味他不能被杀死。
说来可笑,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游戏中的血条,罗哲刚才即使没有毙命,但也消耗了一部分生命力/精神力,只要持续攻击,清空了血条。
那么罗哲就会死亡。
变形闪烁的电子信号重新组合出了罗哲的肉身。
“我喜欢和快死的人说话,因为这能带给我启发,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
罗哲几乎是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内心暴走的情绪,意象的怪物,在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