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PM8:00。
无聊,对于道德家来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人类的罪过半数以上都是源于对它的恐惧。
而罗哲终究如愿以偿的解决了这个常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
找到了乐趣所在。
失眠症让他感觉一直在睡,而如今总算醒了过来。
昏暗的工厂车间,满是枪械的军备储存室,淋漓的红浆以及倒地在血泊中的男人。
他身上骤然间出现电视收讯不良的黑白条纹以及雪花,不计其数参差不齐的无序彩色卡顿方块遍布了半个身体,似乎不是真实世界中的人物,而是其他世界异次元中投射到现世的虚影。
“要来了么?”
蓟可没心思等罗哲兽化,当一名人类感染血疫后,就不能被称之为生命了,而是介于物质世界和意识形态两者之间的物体,已经没有了要害,就算被爆头,就算被腰斩,也无法毙命,必须要击倒狂化后的怪物才能致死。
其意象具现出的怪物也是这样,你并不能击中某个要害而杀死他,只是或许能造成更多伤害。
罗哲的兽化极其诡异,蓟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仿佛是电子信号缠绕着的一样,甚至没录入染血者的资料库,就连危险等级的类别也无法鉴定。
“未编入分类的新型染血者……”
蓟明白了萨曼莎为何会失手,经验性的不足导致无法揣测预判对方的进攻,猎人与怪物之间的战斗,虽然大多数是血肉横飞的白刃战,但取胜的关键在于情报之间的差异。
目前来说是平等的,就如同自己不知道罗哲是什么类型危险级别多高的染血者一样,罗哲也不知道自己注射了什么类型多高危险系数的混合魔药。
不过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上一次更新资料库还是二战的时候,随着时代的推进,人类的思想发生变化,怪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了吧,可能光是DCBAS的类别划分已经不够用了。
绝美的蓝眸绽放出泉涌的杀意,所有的美感都荡然无存,唯独剩下的只有露骨的狠毒。
砰!
砰!
砰!
架起XM1014长管型霰弹枪,朝着正在狂化的罗哲射去。
依然是熟悉的心境。
再次回过神时,罗哲已经回想不起详细细节,但并没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是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不到片刻便复活了过来。
但有一种前两次都不曾体会到的失落感。
如同灵魂被剜去了一部分般,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流失了,并不得知是什么,只是知道那是弥足珍贵的人间宝物,而它的的确确的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那涌动在灵魂之中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能撕穿太古宇宙的,无穷力量!
三发多弹丸的霰弹成功命中了地上的罗哲,稍有经验的猎人都明白,怪物基本是不吃穿刺性伤害的,只吃范围性杀伤伤害,所以霰弹枪永远是明智的选择。
蓟更是装填了特种霰弹,弹药里装填了烧蚀性的化学物质,不仅能伤及皮肉,还能在内里持续灼烧腐蚀。
罗哲硬抗下这三发霰弹,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散发出皮肤被烧灼的白烟,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却一声不吭,单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
因为比起这不痛不痒硫酸般的腐蚀,自己躯体变化带来的疼痛更为强烈,像是珍珠商人用镊子刺入河蚌的缝隙,生撕活剥将其掰开。
疼痛无所谓了,软弱的人才会因为疼痛嚎叫,像牲畜一般的嘶鸣是不能改变现状的。
他站直了身子,屹立在地球之上。
看着狂化后的罗哲,蓟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
因为罗哲意象所幻化的怪物,竟然是他自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被意义不明的条纹雪花覆盖遮掩,不似是真实世界中的人物。
但只有罗哲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发生什么。
他站直身子,目光打量着蓟,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和昔日看到的一切不同了。
新的感官。
除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五个感官以外,自己获得了全新的感官,从不曾体验的感觉。
罗哲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感官,但却能使用,就如婴儿能感受到疼痛,却并不能理解什么是触觉反馈神经,依然能够使用,这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官。
人类文明至今所记载的所有词汇无法描述,就像你不可能描述出三原色能调出来的所有颜色之外的颜色,因为人类根本没有对这种“全新颜色”的认知。
人类的想象力,是十分有限的,只能根据记忆里有的东西进行组合和补充,如果要让人想象出神的样子,因为没有见过,也只能按照所理解的去美化或者丑化,要么是长着翅膀飞的类人生物,要么是半人半兽的奇怪玩意儿,实际上根本不是神的真实面目。
罗哲所获得的这种全新感官也是一样,人类目前的文明是无法认知的。
只有尽可能的去形容。
正如乔雅所说的一样,定量而非定性的世界。
即使这或许并非真理,也只是试图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
但用这样的数学模型来理解的话,那么全新的感官像是一台计算机,不用通过神经脉冲信号去理解世界,只用“清点数量”,就能察觉出周围的全貌,气味,味道,触感,形状,声音,能量弦线的振动频率。
只要去“清点”,就能尽数得知。
甚至是更多不可思议的事物也能察觉,蓟的意识,蓟的精神状态,肌肉组织的强度,是否是处女,时间流动轨迹的变化,四维物体在三维世界的跌落。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自己目睹到了“真理”的极小一部分!
自己拥有了“神”的极小一部分力量!
震颤着脑髓的知识,试图替罗哲理清世界全貌。
似乎是因为接受了灵视,接受了神的血液,它停止了无止境的暴涨,而是暂停下来,要进行漫长的折磨。
即使如此,即使只是“真理”的一角。
也放大了罗哲的情绪,令他癫狂,显现出意象的怪物。
但惊人的是。
罗哲的精神力,意志力,竟能为之抗衡。
“快跑吧……你体内流着神的血。”
罗哲终于明白了那天所见的怪物为何会说出这种话,自己能“清点”到,蓟体内流窜着的东西。
而那正是自己需要的,快要压制不住了,渴血的冲动,渴望他人的灵魂,渴望他人的意象,使自己更加完整,使自己更有力量抗衡“真理”,渴望……神的血液。
“有意思。”
所有用合金丝线连接的飞刀,尽数投掷在了房间内的墙上,形成了一张用来切割屠宰猎物的刑房。前所未见的猎物,真是讽刺,自身就是怪物吗?
“这样么……”
“再不跑,就没有机会了。”
罗哲拿起柯尔特M1911,在触碰这柄手枪的一瞬间,盘根错节的黑红血管疯涨蔓延上了枪械,似乎是在改造它,与此同时枪械周身也遍布了意义不明的黑白条纹雪花。
“什么……”
蓟从未见过这样的能力。
砰!
扣动扳机,枪口本该绽放的焰火,却变成了飚溅的血水,子弹从猩红液体中爆发而出,并不是子弹,而是被黑红血管覆盖的锥形物品。
蓟被射中的地方幻化为蝴蝶,肩膀在分离脱落。
但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击的效果,这一发弹药,打中了“真实”,击穿了蓟的“本质”。
被子弹射出的伤口,汩汩的溢出血浆。
“我预见了未来。”
“未来里,没有你。”
罗哲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柄尼泊尔弯刀,黑红的血管蔓延而上,改造了它的本质。
他穿过被钢丝密布的房间,那些丝线确确实实的穿过了他的肉体,而肉体上也出现了血痕,却在顷刻间愈合如初。
“所以说,热身结束了……”
蓟觉得也该拿出点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