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微亮，卫元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拿手指戳他的脸，他将那人的手拍开，有些不耐地说道：“师弟，别闹……”

    “谁是你师弟，你怎么睡在我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卫元陡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用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这是哪儿，你是谁？”卫元有点发懵。

    “哼，你在我家，还问我是谁？”小男孩气鼓鼓地说道。

    卫元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道观了，昨天差点露宿街头，被一个女孩儿捡了回来。

    “哦，对不起啊，我马上走！”卫元想起女孩儿昨晚说得话，让他天亮就走。

    里间的房门被打开，杜小菊探出一个脑袋来，与昨日卫元所见不同，没有过分的妆容，却清新自然，她显然没有睡饱，眼圈有些发黑。

    “姐姐，我饿了，我要吃饭！”小男孩瞧见杜小菊，抱怨道。

    杜小菊昨晚喝了太多酒，头有些痛，看了卫元一眼，说道：“让你白住了一晚，去给我我弟做个饭吧。”

    卫元点了点头，这个要求于他来说不算过分，从七八岁开始，道观里的饭就是由他来做的。

    杜小菊见他答应，道了一声谢，又回了房间，继续补觉。

    卫元来到狭窄的厨房，碗筷未刷，随意堆放在洗刷池里，锅台之上满是油污，垃圾不知多久未倒，一股酸臭味，一派杂乱无章。

    卫元有点无语，这女孩儿都不收拾家的吗，厨房是做饭炒菜的地方，应该更要干净才对，卫元将袖子挽起，收拾起来。

    “姐姐，吃饭了！”小男孩敲了敲杜小菊的门，喊道。

    “小北，我不是说过我早上不吃饭的嘛！”杜小菊被吵醒，有些不耐地说道。

    “但是，卫元哥哥说，早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而且卫元哥哥做得饭可香了！”小北继续喊道。

    房门打开，杜小菊走了出来，长发略显凌乱，不着一丝妆容。

    小北拉着杜小菊的手到客厅坐下，说是客厅，却不足五平米，没有单独的餐厅，客厅的小桌子吃饭时便当作餐桌使用，此刻，小桌子上，有一盘土豆丝，一盘青菜，两碗面条热气腾腾，上面各打了一个荷包蛋，虽然简单，却格外温馨。

    杜小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十分爽脆可口，杜小菊对着站在一旁的卫元竖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你手艺真不错，怪不得小北一口一个卫元哥哥。”

    小北笑道：“我姐姐做得菜一点都不好吃，只是我不好意思说，嘿嘿。”

    “那也没饿着你！”杜小菊没好气地说道。

    卫元看他俩吃得满意，他也觉得开心，挎上行李包，就要离去。

    杜小菊停下筷子，问道：“你干什么去？”

    “你们慢慢吃，我走了。”卫元挤出一个微笑。

    “你不也没吃早饭吗，坐下吃点吧。”杜小菊说道。

    “我不饿。”卫元低声说道。

    “咕噜─”，卫元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开始抗议，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不饿才怪。

    杜小菊掩嘴轻笑，说道：“还说不饿，小北，去厨房拿副碗筷。”

    小北听话的将碗筷摆好，又拉着卫元坐下。

    卫元实在是太饿了，再也忍受不住，拿起了筷子。

    “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就暂时在这睡沙发吧，不过饭由你来做。”杜小菊说道。

    “好啊好啊！”小北拍起了手。

    卫元一时便在杜小菊家住了下来。

    拒杜小菊说，她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那时候弟弟还不到四岁，这些年一直是她拉扯弟弟，吃穿上学，卫元看着瘦弱的女孩，有些心疼。

    卫元继续摆摊算命测卦，他虽然不会逢迎，但他算得准，一来二去，渐渐有了一些名声，生意也好了起来。

    卫元手里有了一些钱，但他并不急着找房子，他宁愿将钱拿出来补贴家用，他不说走，杜小菊也不提，卫元的到来，让她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饭一直是卫元来做。

    “可以啊，红烧排骨，闻着就香！”杜小菊夸赞道。

    卫元微笑点头，他本不会做荤菜，但为了杜小菊，他愿意去学。

    慢慢地，两人之间滋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卫元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杜小菊也像有难言之隐，两人就这样，始终隔了一层窗户纸，似乎一捅就破，却总也无人捅破。

    卫元曾有意无意地问杜小菊，为何她当初敢把他领回家，毕竟之前只说过几句话。

    杜小菊笑着说，因为他傻，他能不傻吗，第一个来算命的客人都被他气走了。

    杜小菊总是哼着同一首曲子，显得无忧无虑，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你哼得什么，真好听！”卫元说道。

    杜小菊嫣然一笑，问道：“好听吗，我唱给你听。”

    卫元点点头，有些欣喜，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儿给他唱歌听。

    杜小菊轻声唱道：“心曲低诉不休，月明花满小楼，曲曲相应，心事俩相串，笛琴和应风中留，菊花深知我心，菊花偏牵我恨，既得遇见再得相牵，终生不要分，生生不要分……”

    歌声有些凄美，卫元叹了口气，说道：“这首歌不好，惹人伤心。”

    杜小菊反驳道：“谁说惹人伤心就不好了，人有悲欢离合，歌曲也是一样。”

    卫元点点头，问道：“你喜欢菊花吗？”

    “我最喜欢野菊花，跟我一样，不起眼”，杜小菊说道，“却充满希望！”

    卫元低声说道：“我也喜欢。”

    “你说什么？”杜小菊没有听清。

    “没什么。”卫元答道。

    其实卫元想说，杜小菊没有不起眼，在他眼里是最耀眼的，而且他也喜欢菊花，那颗菊花叫作杜小菊。

    只有一点，卫元比较在意，杜小菊的工作性质似乎有些特殊，她白天并不工作，每次出门都是晚上，出门之前，必然画着厚重的妆容，喷上浓烈的香水，而每次回来，都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有时天都亮了才回来，有时喝得醉醺醺的，抱着马桶吐个不停。

    卫元曾有意无意地问过她，杜小菊却闪烁其辞，卫元看出她不想回答，也就不再逼她。

    但卫元很快就知道了，也许他宁愿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