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草木预兆冬天的到来,又是一年华的过去,一个垂髫小儿正伏在草土堆上,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那一拱杂草,他屏息凝视,大气不敢喘一下,安静的等待着。
终于,他的苦心蹲守迎来了收获,在那一拱草丛忽然晃动,几相纠结,露出一片灰蒙蒙的毛发,警觉的绒耳一点一点,鼻孔抽动,一双咕噜噜的眼睛打量着外面危机四伏的世界。
这是一只兔子,很警觉的兔子。
垂髫小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草根搔痒自己的鼻孔仍然不为所动,他为了逮住这只该死的兔子已经埋伏了半个多时辰了,这一切绝对不能有失,一定要抓住这只兔子。
他安静的观察,不敢肆意乱动,灰兔摇着短小的尾巴,一步一步的靠近,不时低下头咬下一丛杂草,后又警觉的抬起头来,周而复始,脚步越来越靠近孩子藏身的草丛。
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兔子,小孩越发不敢急促呼吸,他看着兔子一步步的靠近自己,靠近精心布置的陷阱。
一步,对再走一步,对,就是现在!
就在小孩正要收网之时,门外突兀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发现有人来到的兔子两耳猛地竖起,然后忙不迭的迈开粗小的四腿,一溜烟的消失在小孩的视线中。
“呀呀呀呀!我辛辛苦苦埋伏了那么久!那个杀千刀的把我的计划都给毁了!不!这样的结局我不能接受。”
功亏一篑的小孩抱着头,用无尽的哀嚎抒发内心的痛苦,可还没等嚎完,他就发现后颈一紧,自己凭空而飞起,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青铜面具后悻悻一笑,用讨好的笑容说道。
“先生又有何指示呀?”
“哦?刚刚说谁是杀千刀的呀?你这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怎么皮就那么痒那你哈?”
洛君没有废话,直接往他屁股一巴掌招呼下去,小孩嗷呜一声,幽怨的看了洛君一眼,嘟囔道。
“哪有那么欺负人的事啊,明明是你的错,却偏偏……”
“好了好了,今天先生心情好,你这点错误先生就不追究了,这次来是和你说再见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下一次见到我怕是要在很多年以后了。”
洛君揉了揉卫言的脑袋,然后把他放下,还想嘀咕几句的卫言听到洛君这话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的问道。
“什么?先生要离开?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应该是和你父亲在十年前就约定好了的吧,真没想到啊,当年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真的把我留在了这十年,眨眼间,这十年也过去。”
洛君怅然若失的感慨着,其中的苦涩辛酸卫言是自然不懂,他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日日夜夜陪伴他的先生就要离他远去了。
“不,先生你留下来好吗?只要你留下来,我保证不再惹你生气了,不会再抓虫子放到你的鞋履里,绝对不偷偷在你的被褥上抹蜂蜜,把蚂蚁招来,你就留下来好不好嘛!”
“你这臭小子,感情你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这几年来我真的是白疼你了,看我不把你的屁股给打烂。”
洛君不气反笑,看到卫言那真诚的眼神这口上说的一巴掌却是怎样都挥不出来,放下右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卫言,我不是常教过你吗?男子汉的约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的,我当初答应为你父亲服务十年,保护他,十年之后我必然离开,如今十年已至,强求又有何意呢?”
“可是,可是你和父亲约定的是十年之后可以离开,没有说你十年后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啊,再不济的话,你也可以和我约定这十年啊!”
卫言着急的说着,但未见洛君眼中的决然之色,见洛君再次摇头,卫言又说道。
“我去求父亲,他肯定会答应我把你留下的,一定行。”
说完,卫言便火急火燎的往门外跑去,洛君没有阻拦他,萧索的风吹过,带走最后一丝生机的气息,无言的冬天就要来临,又是一个寒冬,洛君微微仰望,黄铜玄鸟面具下的两双眼瞳昏沉又悲沉,仿佛里面是堕落了一世的梦。
脚步轻启,洛君的眼中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影,八九年过去了,他的年轻帮他挡去了岁月的部分伤疤,但却在他脸上也留下了轻微的印记,让他依稀可见他那莽撞的年轻的容貌。
“为什么要离开,别和我扯那些十年之约的屁话,我相信你虽然固执,爱和卫君唱反调,但绝对不是那种迂腐,只会固守成规的人。”
绉文一句话就将洛君刚刚对付卫言的说辞全盘否定,洛君不言,低着头想要出去,却又被绉文给拉住,看着他那疲倦的眼睛,洛君酝酿在嘴边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我有些厌倦了这一切,我只想出去走走,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不,你并不讨厌这一切,我看的出来你关心卫言,你对他的看护是发自真心实意的,你喜欢这座城市,尽管这座城市下雪天很冷,但并不妨碍你发光发热,你喜欢这里的人民,你总是拿着卫君给你的工钱,去外面买些食物赠予贫苦的百姓,所以你的衣服永远只有这两件换洗的深衣,你也敬佩卫君,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不能相处在一起,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是吗?”
洛君打断了绉文接下去的话,绉文死死的看着黄铜玄鸟面具下那双淡漠的双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为什么,在以前你们明明的关系是那么好,到底是什么破坏了你们的关系?”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洛君大吼一声,这一声响彻云霄,绉文哑然的看着第一次破音失态的洛君,他感觉到了,洛君的声音正在颤抖,他的双手正在颤抖,一起颤抖的,还有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