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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炼金师:45.见鬼

    “请再坚持一会,”祭司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波动,“马上就到了。”

    门廊的尽头便是停尸房。灯光晦暗,寒气逼人。四周坚硬的石墙上被凿出密密麻麻的一尺来宽的扁形窄洞,一具具经过防腐处理的尸体便被塞入其中。一个个脑袋正对着他们。除此之外,便是摆在石台上的一具具用白布遮盖住的尸体。

    亡者祭司走到其中一具旁。“这是前日送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白布。“他是一位普通市民,死于……应当是夜间……”

    李察注意到了他的措辞,“应当?”

    “请仔细看。”祭司用右手拇指按压尸体的肌肉。肌肉硬邦邦地宛如石块,纹丝不动。“他的身体被完全冻僵,直到现在还未恢复。因此,他死亡的确切时间无法判断。”

    “死因呢?”

    “没有外伤。”祭司平静地说,“解剖也未发现任何内伤。”

    李察与学士小姐对视一眼。“你的推测呢?”他问。

    “没有毒药,没有炼金术的迹象。”祭司望着他们,然后将环视四周,“排除这些,我只能揣测他们死于魔法。但我的记忆里还没有什么魔法能毫发无伤地致人死地。”

    有的,而且为数众多。只是向一位与死者为伴的亡者祭司解释有些多此一举。李察瞧瞧四周,“最近送入这里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不全是。”亡者祭司一个挨一个揭开一条条渗透尸液的白布。“有些症状相同,有些生前像是经历了可怕的痛苦……他们甚至抓烂自己的脸,扣下自己的双眼……这还算有迹可循;有些却好像还活着。”他像是一具会说话的魔像,平静地没有感情诉说,并一一指给他们看。

    如此多的尸体令李察感到头皮发麻。他从未想象短短数日就有如此多的受害者。

    “开始时死者尚少,如今已是越来越多。”亡者祭司像他们阐述着事实,“要不了多久,亡者殿堂便没有地方为他们安排忌事了。”

    骑士及贵族都死光了吗?照这种速度,他们还能安坐宝石与权力座椅多久?李察忍不住心想,还有多久就会轮到我们了?

    “能让我们自己看看吗?”学士小姐请求道。

    “当然。”祭司点点头。

    “还有,祭司阁下,”学士小姐看着躲在一旁紧紧闭着双目的瘸腿女孩,“能麻烦你带我的侍女去外殿吗?她不适合待在这里。”

    “遵你的意思,学士阁下。”他微微躬身,带着阿莎离去。

    当石室内只剩他们两人,学士小姐轻声发问,“你瞧出什么了吗?”

    “你是打算考我吗?你应该也认出来了吧。”李察没好脾气地说。他不想和学士小姐猜哑谜,在这些地方与她攀比见识与才智。他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这里的这么些人。有些的确死于魔法,可是有些却不是。”

    学士小姐跟着他的脚步不住点头。“我知道,像这一具……还有他……他们更像死于魔法生物,而不是纯粹的黑魔法。”

    “没错。”李察敲了敲一具大脑萎缩的尸体的脑袋。对方的颅内发出如鼓一般的声响。“他被吸光了脑髓,只有某种亡灵生物会这么干。黑魔法吞噬心智,泯灭灵魂,却没有任何兴趣拿大脑作晚餐。”

    “而这一具,”学士小姐指着被亡者祭司特意点出那具撕破脸部,扣出眼珠的尸身,“他更像死于某种极度的恐惧,或是……幻境。”

    “所以说,”一切都变得清晰,李察已能得出结论。“杀死他们的不是一批‘人’。”

    “嗯。”学士小姐点点头。

    “至少我开始试着相信,城里的流言蜚语不全是谎言了,里面总有些真实成分。”

    他们分头各自寻觅,试图找到一些揭示罪魁祸首的线索。他们虽不是侦探,但黑魔法有如利剑抵住他们喉咙,让他们没法放任自流。对于李察来说更是如此。巴洛德的话依旧语焉不详,在黑寡妇赛琳娜苏醒之前,只能由他从点滴开始亲自查探。

    “有些不对劲。李察!”学士小姐忽然在一边大声叫道,她的声音打破了亡者殿堂的宁静,在石窟内嗡嗡作响,仿佛亡者都被惊醒。她朝他使劲挥手。“快来看看这个人。”

    李察快步朝她走了过去,当他瞧清那具尸体的面容时仿佛脚生根般呆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香料之气鼓胀他的腹部。“我认识他。”他嘶哑地说。

    “那他是谁?”

    李察正欲回答,却听见了脚步声传来。

    “这边走。”还是那位亡者祭司的声音,但这一次他没听出他有任何恭敬的味道,而是维持着距离,像神的使者对待凡人,吝啬词句,疏远且冷漠。“就在前面。”

    他们暂且停下了探讨,转身凝望入口。

    前来探究亡者殿堂的可是老熟人。

    对方愣了片刻,随即露出笑容,“我们可真是有缘,在哪也能遇见。”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担忧与遭遇,李察心说。白玫瑰骑士瞧向学士小姐,露出疑惑目光。“这位是……”

    “黑……”李察骤然发现她悄然藏起了胸针,于是立即改了口,“绝境堡的学士小姐。我请来的朋友。”

    “您好,骑士大人,请叫我依薇拉。”她优雅地打着招呼。

    “您好,小姐。”骑士正色行礼,却没有献殷勤地提出让学士小姐离开亡者国度。这似乎让学士小姐感到了些许轻松。“您到此来所为何事?”她主动与之攀谈。

    “为死者而来。”骑士很快从美丽女士身上转移目光,望向被揭开白布的尸体。他笔直地走了过去,在那具令李察惊骇的尸体前停下脚步。“你也发现了?”

    “嗯,我才瞧见他也在死者之列。”

    “知道他的死因吗?”白玫瑰骑士闷声说,“法师与牧师均说他死于黑魔法。”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骑士忽然有了火气,“我知道你肯定有了答案。他就这样躺在我们的面前,你还这样吞吞吐吐,有话就直说。”

    李察叹了口气。他如何直说?像黑荆棘的女儿说幽影修女,说他们也许会威胁她的父亲?别开玩笑了。他无可奈何地向骑士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出去再谈。哪知骑士却耿直无比,好像在女士面前内心突然没了那么多之前对付他时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学士小姐。”白玫瑰骑士正色道,“接下来我们说的事也许攸关我们的生死,您能保证即时生命遭受威胁也不吐露半句吗?”

    誓言?见鬼的誓言。她就像骑士精神一样不可捉摸。李察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眼睛与一名死者空洞的双眼对视,苦笑连连。可是学士小姐也像是玩泥巴的小女孩,好似迫不及待地答应,唯恐迟缓一步便要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当然,我会以诸位神明发誓。”她说,眼睛却瞄向李察,“若你们坚信神明已逝,那我将以恶魔之名发出誓言。”

    那样与身中黑魔法又有何区别。李察无奈地紧捂住她的嘴巴,制止她念出一位恶魔部分真名的学士小姐,“那得不偿失。我相信你。”

    “现在可以说了吗?”骑士询问他。

    他难道还能拒绝吗?“这个家伙……我们曾经打过交道的家伙……墓园看门人杰里提……”李察深吸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将话说出口,“从他的伤口看,他既不是死于魔法,也不是因魔法生物而死。他死于刀剑……”

    “刀剑?”骑士紧锁眉头,“我看不出剑伤。”

    “只有一种武器能制造出这种伤口。”学士小姐脸色苍白。

    “没错,只有一种武器。”

    “是什么?”

    “鬼火利刃。即是魔法,也是武器的亡灵兵器。”

    “谁又能使用它?”

    “人类,亡灵;法师,杀手。”此事与黑魔法同样棘手。“我们没法确定任何凶手。”

    黄昏还有一小时才降临,庄园大厅内却已灯火通明,每个壁台的火炬统统点燃。已到的客人站在宽阔的中央走道两侧,聚成十数个小圈子低声攀谈。花圃旁边全是乐师,有鼓手、笛手和提琴手,还有的操着号角、竖琴和皮风笛。站在门边的传令官依次通报名讳及头衔后,客人便由女侍护送着进入庄园大厅。

    李察穿着深蓝色长裤,浅灰上衣刺绣银线,胸前别着五芒星徽章。在他的身后左右,陆月舞一袭浅蓝裙装,脚踩高筒长靴,腰间佩金色腰带,红鸾剑紧扣其上;长发梳理成简单清爽的马尾;罗茜则相对简单许多,她穿上了搭配她火红发色的艳红法师长袍,长袍上宝石与珠链闪闪发亮,一如她的个性风风火火。

    他们结伴进入庄园,李察可以感觉到人们的目光,好奇且疑惑地注视着他们这几副生面孔。他们穿过人群,走向大厅时却被拦住,理由是他们没有请柬。旁边的侍卫见过他们,但此时却是一言不发。

    “见鬼!”罗茜低声咒骂,“那个女人死哪去了?她存心看我们的笑话吗?”

    李察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变成嘲笑及蔑视。让他们笑去,李察一边环视左右一边心想,让他们去讥讽,去议论,直到说够为止。我才不会就这样退缩。他告诉侍从,“我们认识你的少爷与小姐,烦请通报一声。”

    然而对方却严词拒绝。他们就这样杵在门口,互不退让。这回引来的便不止他人的轻蔑,更有些就在耳边响起的冷嘲热讽。李察充耳不闻。

    他们僵持了一会,侍从隐隐有退缩之意,这时路德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他穿着银亮轻甲,腰上剑鞘镶嵌宝石,遍布华丽的金色镂空花纹。侍从好似找到主心骨,先行告状。黑荆棘大少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灰溜溜地败走。

    路德面无表情地说,“依薇拉让我带你们进去。”随即便径直转身朝里走去。

    “我们走。”李察率先跟上了路德的脚步,踏入大厅。

    在收获足够资本之前,他都得小心应对他人,照他人脸色行事,对此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唯一懊恼的是不应该听从学士小姐的建议,接受她的邀请,带来陆月舞及罗茜。有些东西他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他始终如此认为。

    路德将他们引入大厅便一言不发地独自离开,走进几名好似骑士打扮的同龄人圈子之中。于是无人理会的他们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细细打量大厅中的每一个人。

    此时大厅里已有近百宾客。他们个个衣着华美,面带虚伪假笑,在人群里像鱼一样游走。每一个小圈子就像是充满氧气的气泡,让他们这些有着美丽鳞片的鱼儿迫不及待地钻入其中,狠狠地呼吸一大口,然后在对方感到厌烦之前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当然,也有彼此对眼的时候,鱼儿就会停留下来,凑在彼此耳边用人类听不明白的低沉声音歌唱。也有几只鱼儿朝他们走近,但是瞧见了李察胸前徽章之后就不咸不淡地浅谈几句借故离开。

    罗茜用手紧紧捏住玻璃酒杯。“我们来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低声喝问,手上的力气之大,让李察担心她是否会将酒杯捏碎。

    为了什么?为了跳舞及休息,为了与狐狸们打交道。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来了。”他说,“出于礼节也不应中途离场。”

    “没错!”旁边忽然插进来一个隐含怒意的声音,“客人是不应该提前离开,但她可以离开你。”说话的是一名潮红中带淤青长袍的法师,他面色不善地朝他们走近,“真是在哪里都能瞧见你们这些贪婪的蚊虫。”他冷声讥讽,又朝向罗茜,“你为何与这个家伙在一起?”他当头质问。

    她正愁没地方发泄,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及时雨。李察对挑衅选择了闭口不言,抱臂旁观。

    “与你何干?”

    “你是法师!”对方苦口婆心。

    “用不着你来提醒。而且,”罗茜斜眼扫过对方,“我很确信你不是我的对手。”

    对方涨红了脸。这时李察才发现这名法师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只是一张老脸显得格外老气横秋。“我们应当与炼金术士划清界线!”他双手握拳,“否则……否则……”

    李察挑着眉毛,“否则怎样?”

    “我们已是仇人!对待仇人当冷酷无情。”

    要真是如此,我们可就得打起来啰。李察察觉到了侍卫警惕的目光,炼金术士与法师的冲突自从黑色晨曦现身后便格外引人注目。于是他耸了耸肩,一言不答,退到了陆月舞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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