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家门口,曾浪把姚郎中请来了,两人从马车下来,曾浪帮老郎中提医箱,打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进屋来。
“郎君,大夫,她在小青的房里。”李莹儿迎了出来,脸有焦色,匆匆福身道。
买的空宅院许多房间来不及备床榻,只能将人先安置到小青房间,小青这会儿在店里,等她回来若是没地方睡,可以暂和她凑一个屋,只是要委屈自己心爱的夫君一个晚上。
曾浪带着老郎中来到小青房里,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她在册的名字叫“秋奴”,只是本名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时她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裳,平躺在床上,枕着枕头,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眨着,莹莹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嘴唇蠕了蠕,发出一些沙哑的嘶声……她想要说话,可是发不出明亮的声音,就像个哑巴;她那一双脚,依旧流着混合着脓血的流液,脚下垫了一些烂的厚布,脚上的脓血便流淌到烂布上,她脖颈、手臂、脚踝的鞭痕因为清洗后的缘故,显得更加清晰可怖。
看着她,柳氏眼眶早已通红,掩面而泣:“这孩子太可怜了……”
曾浪给莹儿递眼色,让她扶自己母亲先出去,然后对老郎中道:“大夫,你快看看,她怎么一直说不了话?还有脚,还有这些伤……”
老郎中开始看病,望闻问切都用了一遍之后,沉吟了片刻,跟曾浪解释这是高烧引起的嗓子发炎、久病不治造成的,声带已经受损,搞的不好就直接变成哑巴了,见曾浪大惊失色,又接着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忧,老朽先开一服药方子,给她煎服了,到时候看看情况,应该能治好……”
曾浪道:“再看看这脚和身体的伤吧……”
老郎中点点头,低头检查她脚上的脓肿和脖颈、手腕、脚踝的伤口,检查完,又出声问道:“姑娘,你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严重的伤?”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慢慢淌出泪水,这时李莹儿进来,曾浪问莹儿道:“她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重伤?”
李莹儿见老郎中在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说,看见自家夫君点头示意,这才小声道:“刚才给她洗澡的时候,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有鞭子打过的痕迹,而且、而且……大腿处有……有一块烧伤的疤,其它地方……其它地方除了鞭痕,都无事。”
老郎中道:“脚上、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老朽开几味草药,捣碎涂抹,再配合云南白药,每日先用温盐水擦洗消毒,然后涂上药物,这些伤不消多久,就能痊愈。只是这嗓子……”
曾浪皱眉:“大夫,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老郎中摇摇头沉吟道:“此事也不难,只是要治好这嗓子的毛病,需要用到灵芝和雪莲,恐怕花费不菲,公子……呃,恕老朽直言,她的嗓子如果要彻底治愈的话,恐怕要连续用上一个月的灵芝和雪莲,这个花费……”
老郎中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秋奴就开始使劲摇头,挣扎着想起来,李莹儿忙坐上床,让她枕在自己身上,秋奴可怜巴巴地看着曾浪,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使劲摇着头发出唔唔唔唔的声音,意思很明确,不要给她治嗓子。
老郎中也看着曾浪,这奴婢的嗓子治还是不治,就等他这主人的答复了。
莹儿又看着曾浪,满目期待。
曾浪只有一个字:“治!”
老郎中道:“好,那老朽就开药方子了。”
开好药方子,付了诊金,曾浪送老郎中出门,然后又亲自去百济堂抓了药。
祖母看他忙前忙后的,忍不住叨叨道:“乖孙,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呀,一个举人老爷,给一个小丫鬟服侍,没有这个道理呀……”
曾浪也是急了,大声道:“是买来服侍你的!”
祖母不敢再多说一句。
小青忙完店里的事情,回到家中,看到秋奴这副样子也忍不住抹泪,曾浪亲自煎了药,她忙端过来给秋奴喂;李莹儿也亲自捣草药给秋奴敷脚,秋奴身上的鞭伤,也用一些药膏涂抹,上这些药之前,浑身又用温盐水擦拭了一遍,秋奴口中不时发出嘶的痛苦之声。
由于要脱衣擦药,曾浪选择了避嫌,小青和莹儿两个人一直忙到傍晚,才把药上完,最后才发现光上的药就有两个茶罐那么多,可见她身上真是遍体鳞伤。
到了晚上吃饭时间,由于秋奴的嗓子不能吞咽,就不能给她喂食物了,只是熬了些人参鸡汤慢慢喂进去,看她喉咙慢慢鼓动着吞下鸡汤,莹儿展颜笑道:“秋奴,你不用怕,我们会照顾你的,你呀,算是遇上好人家了,我们老爷是今年本省的解元郎,你看看他,是不是人又风流倜傥,而且又一片善心,我呀,也不知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嫁了老爷这么一个好郎君……”
秋奴仰了仰脑袋,长睫毛下的一双明亮双眼望了望,看见一个年轻俊秀的风流士子模样的男子,只是看他眉宇微蹙,便立马缩回脑袋,不敢再看,动了动身子,想要起床施礼。
曾浪忙走了过来,扶住她:“你现在身子不便,就不要随意起身了。”
“唔……谢……”秋奴感动到几欲落泪,就是喉咙里吐不出话来,只能沙哑着嗓子勉强说了声谢。
“秋奴,你现在好好养嗓子,不要说话了。莹儿,扶她躺下。”曾浪道。
莹儿扶着秋奴躺好,扭头看着曾浪道:“郎君,今晚让小青妹妹陪你睡吧……妾来照顾秋奴。”
曾浪表情有些窘,当着别人的面,自己的小妾让丫鬟陪自己睡觉?莹儿她……也太那个了吧?
“莹儿,小青她今天忙了一天很累的,你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曾浪轻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我来照顾秋奴吧。”
莹儿美眸嗔他:“你一个大老爷照顾丫鬟,可像话么?还是妾和小青妹妹来照顾吧。”
曾浪不由分说,抢过莹儿手中碗,道:“什么大老爷不大老爷的,你怎么也跟我奶奶一样说话了?”
“妾知错了。”莹儿低着头道。
曾浪给秋奴喂了一勺鸡汤,秋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曾浪扭头对莹儿嘀咕道:“娘子啊,话说……你的性子怎么变这样了啊?嫁了我,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莹儿撅了撅唇,娇羞道:“夫君是天嘛,我的好,都是夫君调教出来的嘛……”
曾浪只是摇头笑,还是头一回见人妻少妇又变回少女,心想,我调教的功夫真有这么厉害嘛?
两人正说着话,小青进屋来,曾浪跟她说道:“青儿,过两天店里开始雇伙计吧?你太累了,该歇歇。”
小青摇摇头道:“少爷,我不累。雇伙计,他们也做不好啊。”
曾浪道:“怎么做不好?你每天核账不就好了吗?我把这事放手让你去做,没问题吧?我最近事儿多,要忙不过来了。”
“那好吧,少爷。”小青点点头。
最终,曾浪还是让莹儿和小青她们两个照顾秋奴,只是到了半夜时,秋奴忽然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两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额头不住地冒热汗,样子很吓人……
莹儿忙把曾浪叫醒来看,曾浪见到这副场景,也吓得不轻。
“怎么办呀,这会子宵禁,医馆肯定也打烊了……该怎么办呀!”
莹儿和小青两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秋奴忽然翻个白眼,然后痛苦地啊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