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跽坐于堂下,她再次被县令郝瑗请到了县府公堂问话。
自从儿媳被人劫走,家中就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似是半边天都塌陷了,整日以泪掩面,原以为县府唤她是案子有眉目了,不曾想还是无所进展,不觉大失所望。
“那夜,来犯的相貌你可曾记得?是否能够详细描述一二?”
赵大娘望着坐于堂上,身在县令身侧旁听的方黎,也只是将其当做朝廷派来的公差,照例问案,这才回答:
“两人都是陇西本地口音,一高一矮,高者体型较胖,矮子较瘦,样貌老身倒是记不大清楚,哦不过那高的脸上有道疤,唉……这两人皆面生的紧,张府毕竟是大户,像我这种小家小户自然去不得,这人我也从未见过啊。”
郝瑗听闻这话,默不作声。
这些都是案件侦破的基础环节,他早已询问过,根本没有任何头绪,想要单凭体型身高来排查凶犯,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之所以破例为方黎再升堂一次,就是想看看方黎有何妙计,是否有名无实……
方黎颔首,再问:“赵大娘居住金城县多多久?你儿子何时结婚,现在又去往何处,能否再详细说说?”
赵大娘唉声叹气:“老身本是郡内狄道人氏,开皇三年随嫁到金城县,到如今已经三十余年,而且我本人就是作稳婆讨生计的,干这一行也几十年,开始还做过官府服役的收生婆,所以在城内,但凡有人接生,某都是最先考虑的。
我儿是当地的货郎,年年去外地走脚,得个把月才能回来,这次去邻地袍郡走脚,谁曾想……谁曾想会发生这等事!”
说着,又接着哭诉:“我儿是今年才大婚,为了娶新娘子,我可都是将这几十年的家底掏空了,本来我还等着他们生几个娃娃。
老身几十年来一直为别人收生,这次到底也能轮到自己,可是还没等到我儿回来,唉……”
稳婆这种职业,最初形成于汉朝,南北朝时发展,由朝廷、官府波及民间,从业余走向专业化、规模化,大隋开国后,这个职业更加吃香,甚至在某些郡县非常盛行,以至于很多女人从小就为了做这行,跟着见识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为了糊口饭吃。
而赵大娘,就是这种人。
在大隋,要做稳婆至少得有数年的经验,毕竟得让官府、让别人承认你,那么至少,方黎可以肯定,对方的背后既然是为了劫色,那么想必早已打探清楚了赵大娘的底细。
“不伤人,单单为了美色,这人的癖好倒是有点特殊啊!”
在郝瑗给方黎提到的数起案子中,失踪之人尽数是女子,从少女到少妇,而且做事滴水不漏,全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从时间、地点来看,对方思考的极为周密,方黎以前便是做职业刑警,在他看来这个首先排除新手作案,其次在这个时代,要侦破人口失踪案例,着实是有点难度的。
所以,他必须掌握一手资料,即是从赵大娘口中得到答案,才能作为线索来源。
送走了赵大娘,询问结束。
郝瑗反倒是安慰方黎,“不必自责方将军,想要查清楚这些,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
徐轩这会与梁晴匆匆从偏房赶来,二人之前亦在旁听,徐轩负责按方黎的要求,整理出这两月失踪案的共处。
一张牛黄宣纸铺陈,笔墨味道浓厚,是刚刚写好,到了方黎和郝瑗二人面前:
“第一,失踪者皆为女人。
第二,失踪时间皆为平旦寅时左右,且路况复杂。
第三,失踪者之家多为外来户籍……”
这三条最主要的信息,看似平淡无奇,但是方黎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根据第二条共处,对照赵家娘子失踪之事,是在东门里的巷弄中,那些曲里拐弯的道道,听当地常住人说,即便是他们,也要摸好久,看物体标记才能记得,而这些人竟然来去自然,显然可以断定,他们必在金城县域附近,或是本地人所为!”
“那第三呢?”梁晴开口问道,这也是郝瑗的疑问。
方黎续道:“第三,来人不对本地人下手,专挑那些根基尚浅的外来户,说明他们也怕官府认真起来,不得不说……这伙人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徐轩咭咭地笑:“看来这采花大盗,名副其实啊。”
“三郎有主意了吧?”
方黎嘴角上扬,点点头,说实话要破这案,对他来说还真不难:
“请君入瓮!”
缓缓道出这四个字,看着愕然的众人。
先清醒过来的就是县令郝瑗,他拍着大腿,拊掌笑曰:“妙!妙哉!瓮中捉鳖,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方将军果然深思敏捷,料此毛贼怎能难住将军也。”
“对,作局。既然对方喜欢美色,那吾等何不投其所好?设一个局,逼他现身,何必要去找他?”
“只是这美色可不好找啊,要真作局,那也不能太假了。”郝瑗蹙着眉头,低头思索起来。
“这有何难,既然设局,咱们就索性玩个大的,玩个真的!”方黎和徐轩的眼神慢慢转移到梁晴脸上,上下打量起来。
梁晴的面色唰地绯红,她怎还不明白方黎打的什么主意,“哎,你们……你们看我做甚?我可不去啊。”
城北,一家名为“进贤居”的酒楼。
地下一层,四周烛火通明,顶端开有天窗通光,帷幔飘飘,床榻上一位身穿襦裙少妇,发髻散乱,双臂负后,被绳索捆绑结实,两条长腿盘在一起,如蚯蚓般,她慢慢睁开眼,只是口中还塞着一块褐布。
这是赵家娘子第二次醒过来了,自从醒来后,她才知道自己被人劫走,看见这陌生的环境,一股恐惧感袭上心头。
噔噔噔。
一个燕颌豹髭,虎背熊腰的男子,顺着木梯而下,他身材健硕,穿着圆领黑袍,脸上露着邪气,扶者双手,色眯眯盯着床榻上的赵家娘子,眼神一瞬不瞬。
“美人,久等了吧,爷这就来了!”
王灵智淫笑着,如饿狼般扑向了赵家娘子,一把撕扯下了身上的襦裙。
“呜、呜!”
赵家娘子拼命反抗,奈何嘴被堵住,根本说不住话来,她瑟瑟发抖,极为恐惧,可是看到这一幕,王灵智却不然,反而激起了他的一番趣味,不禁舔了舔猩红的舌头。
看到那一抹雪白,拼命吸了一口气,“哈哈哈,赵家娘子,你叫吧,今日你就是叫破喉咙,你那个货郎也不会出现,即便他来了又能如何呢?谁知道是我做的?”
“我劝你还是赶紧从了某,好好当个禁脔,有酒有肉、荣华富贵,不比你夜夜守空房强……”
听到底下的动静,守在门外的两名手下,不禁也露出一抹邪笑,蓦地突然听到动静,只见掌柜却从底下上来。
“呸!他娘的,偏偏这么巧就来了,真晦气!”
王灵智黑着脸,这一切早就计划多日,赵家娘子他垂涎已久,这般弄来,准备今日开刀,却遇到这……
偏偏邪火上来,总不能无处发泄吧,“笑什么,看好这里。”
“嘿,反正又不止赵家小娘子一人,再换一间房,爷今日来个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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