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敌军的搜索视线,罗夏和阿兰总算突破了搜查网的包围,向新的避难所溜去。
在这片乱世之中,找到一片能够放空心神享受宁静的地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有了前进的目标,夜里的枪声好似也没有那么惊悚了。
其实,假若不是蹭魏南征的局,罗夏也不确定自己遇上这种情况会不会过得很艰难。
因为多方面原因,罗夏现在在社交方面都非常被动,若不是极端的利益需求和危机压迫,他可能也不会接触魏南征这个人。
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强行凑在一起当队友肯定会产生麻烦,就像在打一场竞技排位,自己有一颗拿C位秀翻全场的心,队友也有上分渡劫的需要,无奈辅助队友传送闪现送温暖,20分钟不到就打出GG。
但是!
一旦这个辅助队友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绑定固有出现在自己的队伍里,而自己又没办法不引发激烈矛盾的甩掉他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罗夏已经不大愿意去主动认识和接触新的人,不过实际情况是,独狼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现实生活中需要各种人际关系人情支援,连牌局世界里也需要好的队友来减少后勤压力。
要是自己外出打野,每次回家都是后院失火被洗劫一空,这牌也没法打了,怎么打怎么输。
“应该就是这里。”
黑暗中,罗夏摸索到了一处坍塌大半的别墅前,透过墙和窗的裂隙,可以看见里面燃着的守夜篝火。
最近天气也在慢慢变冷,折腾太久又没有机会放松的罗夏,急需一波美滋滋的香精沐浴热水澡来放松他的神经。
“魏南征,我过来了,东西给你们,你们有烧热水吗?淌水过来搞得我我身上又湿又黏,现在难受得要死,快搞点洗澡水,一般的热水淋浴也行,再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罗夏敲了敲门,魏南征这小子果然作息还没调整过来,一看到罗夏背着一大包武器和食物回来,脸上就笑开了花。
“大佬果然牛逼!每次搜刮回来都这么优秀的,看来我们避难所的资源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啧,什么大佬,要不是踩两脚狗屎,指不定我也翻车了。”罗夏想起狼魔改造者的事,不免自嘲一句。
心智牌提供的力量如果只有单纯的物理伤害,那么碰上这种高再生能力的怪物肯定麻烦得要死。
“不过,这位是?”魏南征又看向阿兰,虽然他自称了解牌局世界的时代和背景,但他也没强到看脸识炮灰,闻香识女人的程度。
“啊,我叫阿兰,之前是一名正规军,不过现在当了逃兵……”
阿兰此话一出,同样在守夜的宝拉就露出了极度不满的表情,比起被伤害的平民,宝拉这种战前的明星级厨师,年收入至少几百万的社会中上层,当一场内战爆发后,存在保险箱和银行里的钞票转眼就成了废纸,原本可以衣食无忧潇洒过完人生的家庭,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穷人。
“这,稍等一下。”魏南征脸色一变,连忙拉着罗夏到角落去悄悄商量。
“大哥,你怎么就招了个逃兵当同伴啊?而且他可是阿兰啊,阿兰你不知道吗?”
“他在剧情里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招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战斗力强,又已经自我悔改,拥有一定军方的情报和反侦查能力,当过兵的总比几个平民强多了吧?”罗夏不以为然的答道。
“不是。”魏南征急的摇摇头,“你这等于强行开了条剧情支线啊,你招了阿兰,不仅影响我们避难所的内部和谐关系,而且等于收留逃兵了,要是被敌军知道这些事情,肯定要强行灭口的。”
“反正也差不多,我们傍晚出发之前,还被到处搜珠宝洗劫钱财的敌军堵了一波,你想端着珠宝去兑换最终奖励,主线目标上已经和敌军的最大利益互相冲突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横竖都是得罪再交火,你难道觉得敌军会因为你孝敬点钱财就放过你?可别说养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就能熬到战争结束,要是战后剿匪工作做得不好,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土。”
罗夏对于魏南征的反应,也觉得很烦。
本来他觉得精简收容人数是最好的,结果魏南征为了任务奖励一句商量都没有就招了俩人,而且招的也是两个理论上接近平民,而且战斗力非常一般的人,除了增加避难所资源消耗压力,本质上似乎没什么用。
但比较烦的是,魏南征觉得自己的招人思路没有问题,却认为罗夏的人员拉拢做的不够理智。
这就是罗夏最讨厌和其他人接触的一点,如果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思路,不认同自己的价值判断方式,那么就会很容易产生误会从而吵架。
“唉,算了算了,这次算是我的锅,我没有提前给你说好可能出现的各种角色和支线剧情,招人就招人吧,不过咱们避难所,算上你我2人,凯瑞莲、宝拉、托德、阿兰,实际上已经6人了,要是想去走解救西曼的路线,想办法利用国际压力迫使停战,我们这避难所的人数就太多了,除非我们能够重新种土豆,否则资源压力会非常大。”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你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因为金粒和特殊任务的收益而开心窃喜,保持很长的耐心,以一副必胜者的心态看待这场牌局副本,但是你让一群无事可做的剧情角色呆在避难所里,整天不出去也没事可做,没有香烟、酒精书籍之类的消遣,每天都活在可能饿死和可能被杀的恐惧中,压抑的时间太长,性格暴躁的人肯定会惹事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人都来了,阿兰一个逃兵又知道了新避难所的位置,除非我们可以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搬走物资丢下他,否则这时候赶人就是在给自己树敌。”罗夏抱着胳膊,他实际上并不是很介意阿兰的逃兵身份,毕竟出现了生化基因改造的情况,就算是军人也应该被允许害怕失去自我,变成一头充满兽性的怪物啊。
“没事,这次招人我们双方都做的不好,对守家局面影响不大,只是你和我都要注意每个人的情绪,避免出现心情压抑情绪失控的情况。”魏南征叹了口气,罗夏没和他多聊,自顾自的烧水洗澡,换了身搜刮来的干净衣服,总算觉得浑身上下舒畅多了。
次日,天才蒙蒙亮,别墅避难所的大门被敲响,守夜的魏南征过去对话然后开门,顺便叫醒了罗夏。
值班搜集情报的凯瑞莲自然也是充满干劲,希望她记录的证据,在将来有一天能够揭穿罪恶。
“干,怕什么来什么,再这样加人我们这避难所又要出问题啊。”魏南征暗叫糟糕,被罗夏刚好听见。
门前,是一名大胡子苏格兰衬衫眼镜男男和一名穿着厚实秋装的儿童,从他们饱经风霜的表情来看,这段时间内大多数平民应该都过得够呛,然而拥有心智力量洗劫敌军来充实自己的梦行者,却是例外。
“你好……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请问你们的避难所还需要人员吗?他的父母在一夜之间失踪了,我是附近的木匠,我的妻子很早就死于癌症,现在你可以看到我仍是单身一人,战前我会做些杂货和手工制品谋生,战争爆发以后,我就经常替邻居维修加固避难所,我经常在附近的居民区活动,所以我知道鲍勃夫妇一家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但是昨天我的工具店也被一群强盗烧了大半,就……就算你们没办法再收留我,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这个孩子,我会自己想办法。”
“爸爸妈妈没有走,他们昨晚说找到不少好东西,要做炸薯条给我吃的,但他们把土豆留在了家里,自己却不见了。”小鲍勃眨眨眼睛,不知为何,他看向罗夏的眼神有点畏惧,十分小心的躲在木匠腿后。
然而,说到土豆,木匠、魏南征的表情皆是一变,罗夏只是看了看魏南征,没有多说。
“他家在哪?如果有资源,我们也许可以帮忙处理,你们可能也看见了,我们是最近新搬过来的一群拾荒者,我们的收容能力也非常有限,如果人数太多,我们就不得不频繁出门搜刮补给,但要是有人回不来,你知道的。”魏南征解释道。
“他家就在附近,这片居民区的外围没有太多高层建筑,白天敌军和叛军很少在这边游荡,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只是……如果你们看到实际场面,不要大喊大叫,我不希望他受到惊吓。”木匠摸了摸小鲍勃的脑袋,看来情况确实有问题。
“可怜的孩子,我们应该帮帮他。”凯瑞莲看向小鲍勃,又看向罗夏,她知道罗夏是个不容易说服的人,但她还是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持人性,看到避难所里多出一点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不是死气沉沉的枯坐度日。
罗夏没有多说,交待魏南征看好避难所,他和木匠单独前往鲍勃夫妇的居所。
进门,罗夏便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生土豆气味。
那感觉就像砧板上切开了大量的生土豆,亦或者是某种特殊的植物真菌感染了咖啡豆,尽管它应该是无毒无害的,但在这个门窗多半钉死,只留天窗漏光的房间里,确实有几分诡异。
“小鲍勃的父母之前干什么去了?”
“小鲍勃说,他就在床上睡觉等着吃炸薯条,他的母亲出门淋雨回来就病倒了,也躺在床上休息,他父亲在做晚饭,等到他饿醒的时候,他的父母不见了。”木匠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说话声也支支吾吾的。
罗夏扫视一圈,屋内确实没有任何战斗和洗劫翻找的模样,一切的摆设都证明这对夫妇非常爱家,即使是战乱爆发,他们也在竭尽全力的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走进卧室,土豆的气味愈发浓郁了几分,罗夏虽然已经猜到了结局,但他还是必须面对那骇人听闻的现实。
撩开棉被,淡淡的血腥味在土豆的气息中隐约浮现。
那是一大床的土豆块,四周布满半透明的黏液薄膜,像是胎生蛇类的透明卵壳。
但更加让人不舒服的是,这些土豆在暗室之中并没有长出新芽或绿叶,白色的土豆触须,像小拇指一般粗细的蛔虫缓缓扭动着,它们探头探脑的想要找个什么地方钻入来汲取养分,半透明的黄白软嫩,完全不像是一堆正常的食物。
罗夏拿步枪杆子挑了一下土豆,绕了个身,看着这撒了半床的基因异常土豆,还有“藏”在被子里不断蠕动的土豆触须,脑补一下,躺在床上的土豆堆,大约是个发福的人身汗迹。
罗夏觉得小鲍勃失踪的父母,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没能消化土豆,他们被土豆消化了……
“小鲍勃的父母之前有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啊,他们说他们去市中心领取人道主义救援队的物资分发了,不过那里很快就被恐怖分子袭击,慌乱之中他们从补给桌上抢到一袋土豆,因为我帮他们加固避难所,他们还分给了我一点,不过昨天都被强盗们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