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地尚未完全冰冻,所以每年的第一场雪注定是在地面存不住的,一边下一边就融化了,不过气温也会随之下降,表明真正的冬天开始了。
寒风呼啸,进入十二月的第一天,一辆由四匹骏马牵引的豪华马车,由东北方向的陈桥门,带着一股寒风驶入东京汴梁。
马车前后各二十名身披大红斗篷,内罩紧身皮裘的劲装武士,这些武士不同于一般的看家护院,胯下高头大马,头上的毡帽下仅露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斜挎长弓,腰悬横刀,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京城的大门毕竟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不过显然早有人打点好了一切,马车到的时候,守卫城门的禁军士兵已经把百姓清到两侧,单独留出一条通道让马车通过。
这时候还没到晌午,行人正多,路人见此情景纷纷猜测,这又是那位大人物进京了?看那些身带杀气的武士,显然都是久经战阵的战士,能让这样一群战士护卫的,应该是边关的那位大员吧!
马车通过城门的时候,丝毫未停,不过待马车经过后,守卫城门小军官的手里却突然多了个从天而降的小锦囊,打开一看,军官顿时眉开眼笑,竟然是五十辆银子,成色十足,绝对是官银。
这时旁边有手下问:“将军,过去的谁啊!好大的架子”
军官忙把银子塞进怀里,斥道:“少他娘的废话,童郡王的车驾谁敢拦?都精神地,下了值,哥几个去好好喝一杯,老子请客”
“太好了..”
“谢将军,跟着将军就是有酒喝...”
在士兵的一片阿谀奉承中,马车早走的没影了。
这一行人自然是晁訾了,来之前,他已经密令戴宗打好前站,用谁的身份进城不要紧,只要不引起官府注意就行,而童贯现在不在京城,又是当朝最红的大臣之一,试问他的家人属下,谁人敢拦?
由于是冬天,这时候的车窗还不能防寒,所以晁訾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不过恍惚间,他似乎又闻到熟悉的气息,毕竟他就是重生在这里,这里对他来说,有一种无法描述的特殊感情。
转眼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人生真的是有太多惊喜和意外,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短短的大半年时间,他不但坐上梁山大佬的宝座,还成功将梁山大军带出梁山。
这一路走来,个中的艰难险阻,根本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从车队进城的那刻起,前方就多了个领路的骑士,不过谁也没注意,在他们所经过路旁的一座酒楼里,一扇恰巧被推开的窗户里,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在看到这队骑士后,熟悉的面孔上不由露出沉思的神色。
晁訾的临时住所在白虎桥附近,这里交通便利,距固子门、万胜门都不远,还有西水门和西北水门可以通往城外,虽是冬天,水门关闭,可那里在冬天也是防御最松懈的地方。
晁訾身边这四十名近卫,除冷家兄弟外,都是从近十万大军中千挑万选而出,即便有事,也能保着晁訾突围出去。
所以大宋朝堂上下自认为京城防备森严,晁訾来了肯定跑不掉,可在晁訾眼中,这座城池跟不设防没什么区别。
晁訾原来的住所早已经变卖,当然,即便不卖也不可能过去住。
晁訾第二封由萧让起草的谢恩奏折早就送过来了,满篇的胡说八道,什么感激陛下能主动下嫁公主,乃千古明君之所为,微臣感激涕零等等,
看到这篇奏折,徽宗皇帝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可他除了干瞪眼,杀几个替死鬼外,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可用,嫁女儿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却已经严令京畿的各衙门卫队,只要晁訾敢踏进京城,就地正法,没有商量的余地。
徽宗皇帝这回总算聪明了一把,没再弄个假旨意糊弄晁訾,他也怕像三国时的孙权一样,赔了女儿又折兵。
来到临时住所,晁訾简单吃了点东西,就接过戴宗亲自送过来的开封城市分布图看起来。
可别小看这张小小的图纸,它费时三个多月,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才弄到的,甚至可以说戴宗他们弄出的这份图纸,比皇城大内收藏的那张京师全图都完整准确,因为那张图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时事变迁,很多旧貌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晁訾此次来京师有几件事要做,有两个重要的人要见,而实地观察地形,则是顺道而为,因为他也不需要亲自冲锋陷阵,这种事别人一样可以做。
开封分内城外城,外城十二座城门,还有四座水门,内城也有十座城门,开封水系发达,不过只有汴水是连通内城外城,还有一条金水河直通大内,却不再外流,显然是供皇家御用的。
开封作为京城,虽然城门众多,但那都是为方便民众的,一旦有战事,随时可以封堵,而且外城、城高墙阔,若守卫得当,敌人根本打不进来。
晁訾看着图纸不由陷沉思,看来今后应该在这些城门的守卫处下些功夫,大宋还没到亡国的边缘,这些人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先铺垫一下总是没错的。
陈东在去登州的时候,曾给晁訾推荐了两个人,不过晁訾不打算现在就见他们,人心隔肚皮,梁山虽然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可还达不到让那些读书人主动追随的地步,陈东只是个个例。
坐了一天马车,毕竟有些乏了,侍卫端过热水,净面洗脚后,就准备睡下。
就在这时,院中忽然有人低喝一声:“谁?有刺客!”随即是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唰唰”,很快就停留在晁訾的卧房外。
这里是京城,同时晁訾的近身侍卫们也没有大喊大叫的习惯,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是先把晁訾护住,而抵挡和追杀刺客的则另有他人。
事实上,从晁訾赶往京城那刻起,戴宗就调集手下所有高手秘密潜伏进京,所以别看晁訾只带四十个侍卫,其实在他住所的周围,不下数百人在暗中严密保护。
晁訾房中的烛火在第一时间已经被熄灭,晁訾站在窗后的阴影处向外看去。
只见院中十几条黑影正闷声不响地缠斗在一起,地上则已经倒下了几个。
见此情景,晁訾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虽然是晚间,院中却已经被灯火照的亮如白昼,他看的很清楚,倒下的都是他的侍卫,而对方却只有一个人。
好强的身手,难道自己来京的消息这么快就泄露出去了?
就在晁訾满脑子疑问的时候,那个被包围的刺客显然也感觉无法实现目的,虚晃一招,几个闪转腾挪就上了围墙,看样子是要逃了,而这时侍卫们却刚追到墙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墙上的人影忽然闷哼一声,随即一头栽下墙去。
侍卫们不明所以,纷纷跳过墙去查看,不过很快就有侍卫回报,刺客不见了,地上有一滩血迹,刺客应该也受伤了。
从始至终晁訾都看在眼里,他也看出刺客是受了伤,却显然不是侍卫们伤的,暗中有人保护他的事,他一直都知道,见此情景也未多想,应该是外围的护卫偷袭得手了。
房间的灯火重新燃起,却见戴宗一脸凝重地走进来。
“都督,是卢俊义”
晁訾一愣,怪不得武功这么高,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都拦不住,却原来是卢俊义。
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却没想到这家伙阴魂不散,居然跟到京城才下手,如果是他的话,京城还真不能待了,不然一会卢俊义告的官府,大批官兵围上来,再想脱身就难了。
进京的第一晚就出了这事,晁訾心里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可此刻城门已关,他们这么多人根本出不了城。
戴宗显然早有腹案,道:“都督无须担心,另外的住所属下已经准备好,另外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杀他了,他受了伤,估计跑不远”
晁訾欣慰地看了戴宗一眼,戴宗办事就是稳妥,自己果然没看错他。
就在众人准备转移的时候,又有侍卫来报,他们循着血迹追了没多远,就见有两个人打在一起,其中一个是刺客,另外一个却是女人,不过那个女人后来也受了伤,见有人追来,就先走了,而刺客似乎伤的也不轻,可即便这样,刺客还是跳城逃了出去,侍卫们怕再出意外,已经有人追了下去。
“女人?”
晁訾疑惑地看向戴宗,却见戴宗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那冒出个女人来。
不过刺客既然已经逃出城,晁訾他们就没必要走了,卢俊义受了重伤,戴宗手下又没放弃追杀,估计他也没机会去报官了。
晁訾有点明白过来,卢俊义恐怕也拿不准侍卫重重保护的是不是自己,所以才过来查探,可刚露头就被发现了,不然他逃跑的时候,怎么不往衙门跑?
挥手让戴宗他们退下,晁訾却再次陷入沉思。
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在暗中保护自己,自己认识的女人有限,会武功的也才两个,杏子在青州,那另一个呢?
想到这,晁訾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张清秀的面孔。
“敏儿,是你吗?回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