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加世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份情书。

    虽然这份情书过于沉重。

    东云信已经全部收到了。

    用真心交换自由，是东云信早就制定好的策略。

    哪怕马上就到夏天，“知更鸟”上的锁链正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增多。

    和加世子漫步在街头，从人潮汹涌到稀疏，夜晚的天空隐隐有几颗星星升起。

    那应该是夏季大三角的一角，牵牛星、织女星，还有……天津……天津炒饭？

    想到天津脑子里就蹦出来小笼包天津炒饭什么的，东云信隐约记得后面是个数字，却忘了是多少。

    疑问压在心底，回去查一查，随时巩固自己不熟悉的知识，也是“了不起的东云信”该做的事情。

    东云信和加世子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信，说爱我。”

    到了加世子的公寓楼下。

    “月色真美。”东云信想了一秒钟，说出了这个经典句式。

    今天的月色确实很美。

    是五月中旬。

    加世子低下头，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喜悦到合不拢嘴，又傻乎乎的神情。

    “为什么不说爱我？”

    “不想骗加世子。”东云信捏了捏加世子的小手，“以后会说的。”

    “那我期待着。”

    “请期待着吧。”

    加世子松开东云信，站上两步台阶，是和台阶下的东云信一样的高度，然后回头，她柔软的嘴唇保持着微微张开的样子，水汪汪的眸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加世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东云信掏出手机。

    天津四？

    很好，记住了。

    回到公寓。

    在玄关处脱了鞋，顺便把袜子扔进一旁厕所的洗衣篓里。

    东云信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将身上的西服脱掉，赤身裸体进了浴室。

    昨天就烧好了热水，今天应该还有温度。

    插头插到电插板上，热水器的显屏亮起，44度的数字跳出。

    刚好。

    然后拔掉。

    花了十分钟洗完澡，他对泡澡没什么执念，更喜欢简单地冲一冲，虽然在老家的时候都用浴缸，那也是条件所迫。

    在镜子捋起滴着水滴地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东云信长出了口气。

    洗完澡喝点东西这个习惯倒是保持了下来，从镜子旁离开，打开冰箱只剩一小盒牛奶。

    插上吸管，冰牛奶下肚，他裸着身体回到镜子前，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敬自由。”

    说着干了一口牛奶。

    去了卧室，东云信找出干净的休闲装换上。

    卧室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桌。

    没有椅子，或者床也可以当作椅子来用，高度刚好合适。

    书桌比较凌乱，和房间内的其他地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正面堆着几本经典的旧书，《源氏物语》、《雪莱诗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些名字在封签上清晰可见，都是东云信在东京的旧书商店买的，包括好几本教辅书还有课本。

    省下了一大笔钱。

    他坐在桌前，先是打开了从二手市场收的老式磁带收音机，一起收到的还有几盘音质不错的旧磁带。

    经典曲目《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 Gone》

    作为画外音。

    旧磁带里也只能找到这些上个世纪流行的歌曲，有种历久弥新的美。

    再从书堆里抽出一本笔记翻开，然后拿起钢笔。

    用中文写下几个字：

    《藤原加世子观察日记》

    能力：回溯。

    知更鸟——春天和梦想。

    预计短期内，会变为不可使用状态——词条“知更鸟”上有锁链封锁。

    推测：仅可在春天使用，回溯期限不明。

    “梦想”词缀不明。

    了不起的东云信注定会找到攻略她的方法。

    今日，就是伟大的胜利。

    拿回了自由。（划掉）

    是夜，他趴在房间内的书桌上，手下的笔不曾停止。

    纯白的台灯有些晃眼，吸引了一只不知道哪里钻进来的飞蛾。

    察觉到飞蛾在墙壁上映出的暗斑，东云信皱了皱眉。

    飞蛾落在书桌上，东云信抓起旁边的塑料袋，小心地罩住，等它被惊动后飞起，再收住口。

    来到阳台上把灯关了，敞开塑料袋不去管它。

    这种小东西落在身上容易过敏，尤其是湿度比较大的东京夏季。

    回到书桌，再写下一行字：

    《上杉绫音观察日记》

    能力：读情绪，看到灵魂。

    三途川——三途川，忘情难，彼岸花开不见叶。

    词缀信息未知。

    目前线索推测：情绪观测能力有瑕疵，较为相近的情绪会出现判断错误。

    1.容易误判对方喜欢自己。

    （欲望，喜欢的情绪为同一判断类别。）

    欲望，喜欢之类的情绪，也可能是喜欢别的东西啊，为什么老觉得是自己呢？

    果然，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划掉）

    2.失望，郁闷，抱怨等低沉情绪为同一判断类别。

    写到这里他停下了笔。

    观测灵魂，到底是怎么样的状态？

    加世子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三途川”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东云信用笔轻轻敲打着桌面。

    想了想添上了“观测灵魂：待补充”的字样。

    这时，一旁的手机亮起。

    东云信将大拇指放在侧面解锁，名为“ayane”的博主发来消息。

    “演出怎么样。”

    “效果很好，多亏了你。”

    东云信手肘撑着桌面，打字说。

    过去的两周，在识谱上请教过这位博主很多次，也说过自己正在学习小提琴的事情。

    “这是你吗？”

    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上面正是他拉小提琴，加世子伴奏的场景。

    东云信有些意外。

    “是我，你在现场？”

    东京另一处的豪宅内，少女看到这样的消息心说果然。

    向自己请教了《自新世界》，又帮忙选了《春天奏鸣曲》。

    果然世界上既有那么巧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巧是在网络的世界联系上，不巧的是这两首曲子，就令她确认之后没有任何意外。

    “不，是看了别人的视频。拉的不错，可惜后面的伴奏有些差，拉低了演奏整体的档次。”

    “真是失礼，那是我女朋友。”

    “原来如此。”

    “她学钢琴可能不久。”

    东云信解释了一句。

    加世子的钢琴虽然和他配合得很好，但水平确实算不上高。

    “虽然不久，但是你们的合奏很优秀，私下里有练习？练习多久了？”

    “有练习，大概两個月。”

    认识还没两个月呢。

    但是东云信觉得按这个熟练度，时间说短了不好。

    趴在床上的上杉绫音眯了眯眼。

    两个月？他们认识都没有两个月吧，这种熟练度……果然有问题。

    还有上次的剑道也是。

    “对理论知识的学习你已经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去听，尽量做到能听清楚每个音域的程度。”

    “那方面，好像没有问题。”东云信想了想自己对没听过的曲子都能有辨识。

    “你这人真奇怪，一般学完理论只是入门，你却能拉出那么好的曲子了。”

    “天赋，天赋。”东云信回完，放下手机。

    打算之后的消息明天再看。

    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继续写笔记。

    上杉绫音其实没什么好写的了，还不够了解她。

    加世子。

    东云信用插着笔帽的一端轻点下巴。

    在笔记上补充了一行字。

    “获得了有限度的自由，但要完全攻略加世子，不然明年的春天……又会回到起点。”

    “词缀是春天和梦想，‘梦想’到底是什么？”

    “还有……她是怎么判断……我爱不爱她？”

    只靠回溯？那么多次，我就没有一次遵守过诺言？

    东云信把笔搁在写字台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