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啊。
李玉清已经吃了半包饼干了。
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在家里吃的那一大包虾条是不是假的了,怎么半点不顶饥啊?
但是再饿也得忍着。
他在找到能吃的食物之前,不能随便消耗自己自带的东西。
李玉清趁着天亮,把村子里能找得到的尸体都归拢好,堆放在每个院落当中,他准备一会把这些尸体就地埋在各自的院落里。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现在的问题是。
刚才去村头的井里打了点水,水是打回来了,这火怎么生起来啊?
总不能真的钻木取火吧?
李玉清感觉自己真是有够蠢的。
明明有了准备时间,却还是整了点华而不实的“中外著名战役参考文献”。
不仅野外生存的知识一点没学,就连工具也只是带了一把水果刀和一个尖嘴钳。
抱着一堆废纸又不能生火啊!
不对。
废纸还真能生火!
李玉清顿时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钻木取火不好钻,摩擦麻绳、然后用纸张引火总是简单多了吧?
或许是实在受不了李玉清贫瘠的知识储备,旁白及时发话了。
【你意识到,在灶台东侧的墙角里,放着生火用的钻木板】
“呃哈哈哈,我就说嘛,白子你肯定有办法的。”
李玉清讪笑着跑去灶台东边的角落里翻找,找出来一套奇形怪状的工具。
“这咋用啊?”
【你意识到,钻木板的钻孔中填上木屑等引物,用钻杆插在钻孔上反复摩擦,就能产生火星点燃引物】
“好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白子格外的温柔啊,几乎是有问必答。
李玉清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拿着钻杆,对准塞满了纸条的钻孔,开始取火。
“白子,你说我每次穿越的时候,现实世界都是暂停的状态吗?”
【你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得到答案】
“那我问你,我每次穿越都是随机的吗?还是有什么原因?”
李玉清搓起钻杆来搓的飞快,钻孔里纸屑翻飞。
“你看,之前分别去了崔斯特瑞姆和恕瑞玛,这次又给我扔到三国,再随机也得有个度吧?”
【你意识到这其中另有玄机】
“诶?看来真有原因啊!”
“噗嗤~”
一声轻微的破胀声响起,塞在钻孔里的纸条因为摩擦受热,着起了火。
“诶呦呦,有火了有火了!”
李玉清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燧人氏的伟大。
特么的没火人类咋活啊?
他赶紧把这一点星星之源保护起来,从挎包里拿出更多的纸张来引火,最后把火源扔进了灶台底部的小口,引燃其中的柴火。
“呼……太不容易了我。”
眼见火已经生起来了,李玉清抱着一个陶土做的大缸子,把里面的水一股脑倒进了灶台上已经清洗好的陶甑里,准备烧水。
趁着烧水的功夫,李玉清打算把各个院落的尸体都安顿好,帮他们入土为安。
“呼叫白子,呼叫白子,铁锹何在?俺去挖土。”
【你发现在西北方第一個院落的西南侧墙角,放着一柄石铲】
“收到!”
使用“白子寻物系统”,李玉清很快就找到了石铲。
虽然这铲子又短又歪,头也不尖,面也不光,甚至不是金属做的,但它好歹是个工具,用石铲挖土肯定比用手挖方便。
“今天吃完一包饼干,明天再吃一包,后天把两个蛋黄派吃了,牛肉应急的时候吃……”
李玉清其实已经很饿了,加上挖土大量的消耗他的体能,哪怕是被白子强化过两轮也有点顶不住,只能边挖土边自言自语的分配着口粮,转移注意力。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么挖土肯定会饿的更快。
但是挨点饿没什么,更重要的是心安。
就像卡莎当初能义无反顾的解救他这个陌生人,他面对这些暴死横尸的村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这关,不做点什么是过不去的。
“呼……最后一家。”
本着先远后近的原则,李玉清从最西边的院落开始给村民们下葬,一路忙活到了他烧水的最东边的院子。
一不留神,再看天色已经擦黑,马上就要进入夜晚了。
“没电灯的世界,夜晚确实让人畏惧啊。”
李玉清感慨了一句,喘着气,拎着小石铲往院子里走。
但是他还没踏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因为懒省事,劈好之后,随手撂在院门口的柴火不见了!
有人!
李玉清手心陡然冒出细汗。
是谁!
曹兵?幸存者?还是什么动物?
他现在有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那一柄锈了半面的斧子。
斧子虽然卖相不佳,但也是实打实的铁器啊,真起了冲突,比手里这个歪把的石铲可强多了。
“郎君勿忧,老朽……”
从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玉清一跳。
他大喝一声,一个转身,手里举着石铲,摆起架势。
这一下反倒是把身后那个人吓得不轻。
“老朽,老朽无有恶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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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甑下的火焰噼噼啪啪的舔舐着柴火。
刚才李玉清从院子里出去的时候,确实把火生了起来,但是古代的灶台不是现代的燃气灶,柴烧没了火就灭了。
换句话说,刚才李玉清倒在甑里的水早就放凉了。
现在的火,是蒯呈在李玉清出去挖坟的时候生起来的。
“郎君仪表不凡啊。”
自称蒯呈的老人,仪态端正的跪坐着,笑眯眯的伸出手烤着火。
现在的徐州已经是深秋,夜晚寒风瑟瑟。
“老人家,您就别夸我了,我火都不会生,刚学会的。”
李玉清盘腿坐在老人旁边,静静看着火苗升腾,锅里是他的执念——烧开了又放凉了的井水。
他不太担心一个年老体弱的老人,会对他造成什么危险,况且劈柴的斧子已经被他拿到了身边。
“呵呵呵,”蒯呈笑了笑,“老人家……呵呵。”
他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很有趣,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只是不知怎么说起。
但是李玉清就没什么顾忌了。
他就是一个被旁白拉到这里做任务的过客。
“老人家,我实话跟你说了吧。”
李玉清双手一摊。
“我来自一千八百多年以后,雒城人。”
“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过三天就会走,就三天。”
“老人家不用担心我是什么坏人,我不偷不抢,刚才出门是因为不忍心看村民曝尸野外,所以给他们挖个坟,让他们入土为安。”
“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说。”
李玉清这一套坦白连招很丝滑,但是烤火的蒯呈只是笑了笑,过了一会才开口叹了一声。
“哎……”
他叹气的声音很长很轻,差点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
“老朽自是知晓郎君良善,也相信郎君所言俱实。”
他换了个姿势,和李玉清拉开更远的距离,面对面跪坐。
他端正的跪坐着,甚至仔细整理了灰头土脸的仪表,沉默而郑重的准备了很久。
等到李玉清已经快把目光转过去,继续观察烧开水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老朽是南郡蒯氏旁支,早年间,大父与江夏黄氏不睦,率族人迁到彭城居住,直到如今。”
老人说的很慢,像是用尽全力才能鼓动唇舌。
“这片村庄名叫西纺村,老朽不才,忝为村中里正。”
蒯呈又叹了口气,突然双手交叠,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伸直手臂,深深地拜了下去。
“郎君所言,我俱信矣。君为千八百年之后人物,但能穿时跨宙,来到此处,想必定有奇术。”
蒯呈维持着深深下拜的姿势,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
“呈,不求君夷灭贼寇,报血海深仇;”
“亦不求君臧否诸侯,言后事之果……”
老人粗粝的喘气声盖过了柴火噼噼啪啪的声音。
他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无法言说的情绪。
用力的说完了最后一句。
“但求君实言相告,”
“千八百年后,汉人何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