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这晚上所有当值的士兵,只要手上有武器的,都收到了全城搜捕的命令,负责司空府的,是一个普通的西凉军伍长。
当一个小小伍长竟然有权随意搜查堂堂三公的府邸时,嘴脸可想而知。
荀爽的养气功夫到家,只是问明来意,并没有因此动怒:“既然是奉董相国的命令,那各位就请自便吧。”
他在前周旋,自有眼力到家的奴仆通知三人。
等到搜查到偏屋时,便只见一群人个個灰头土脸,忙着从井里提水,轮流往着火的几间屋子冲去。
“军爷!”,甘宁再次展现出浮夸的演技,他走到伍长面前,简直声泪俱下:“军爷,能不能过来搭把手,小人的婆娘还在里面呢!”
“你婆娘?”,那伍长看了眼熊熊燃烧的屋子,“你这屋子不行啊,烧成这样了,还是着手准备换一个婆娘吧。”
“那怎么行!”,甘宁不知道哪来的情真意切,“我可是花了大半年的俸禄才买到一张合我心意的春宫图!”
“......”
纸片人老婆是吧,彳亍。
那伍长一脸嫌弃地走开,待他转身之时,甘宁忍不住给徐嘉树使了个眼色——还得是本大爷,在市井混久了知道怎么恶心人。
随后这几个士卒在司空府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毕竟,颍川荀氏虽是大族,此时的主体却都跟着荀彧前去河北避祸了,荀爽一个63岁的老头子,做官不过三个月时间,而且孤身一人在雒阳,连府吏都招不满,谈何叛乱?
真要说城里谁的嫌疑最大,袁家和杨家才是首当其冲,他们本就在雒阳经营数代人,又有那么多门生故吏,若是拿下武库,一声令下,还真有可能干出一番惊天大事来。
这伍长越想越不对劲——感情自己以为这次拿到个肥差,没想到连口汤都喝不上,一想起其他同袍正在各处发财,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脸色一沉,摆出一副势必要严查到底的样子。
心里嘀咕着,好歹是个司空,不会这么不晓事,让自己兄弟几人白来一趟吧?
“他怎么还不走?”,甘宁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烧的是他的房子......”
“如果我没猜错”,徐嘉树附耳回他:“他应该是在等我们意思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给点钱打发他。”
“这好办”,甘宁在身上摸了一圈,才想起自己今晚是来放火的,身上并没有带钱。
“我带了!”
刘营的声音压抑不住地兴奋,跑路要带钱,这可是只有自己和徐子茂才知道的教训。
她献宝一样地摆出几样首饰,对徐嘉树小声道:“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给你了。”
......
见他皱眉,刘营又问道:“怎么啦?”
“太贵重了”,徐嘉树很头疼,“一个司空府的下人拿出这等珍宝,反而引人怀疑。”
甘宁早就看不惯那伍长的一张司马脸,他拿起其中一根最不显眼的簪子,“放心,他们哪里是识货的,只要看上去值些钱,在他们眼里都一样,用这个足够打发了。”
刘营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可是,这个瑞玉簪子才是最珍贵的......”
甘宁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突然像个小丑,摆摆手道:“都一样都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在一旁哭丧道:“婆娘,我的婆娘,呜呜呜......”
那伍长本就想找茬,仗着有董相国撑腰,对准甘宁的背,直接走过去赏了他一脚,怒斥这个死宅:“什么婆娘,你那婆娘不是好好地长在手上?”
甘宁顺势躺下,簪子缓缓掉落在地上。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嚯,掉装备了!
伍长眼前一亮,弯腰捡起那根簪子,光明正大地往自己怀里揣。
“军爷,这是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的家当”,甘宁临场加戏,抱住大腿不住地哭喊,“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军爷!”
“你再买幅春宫图就行,用不了这么许多”,他用力一甩,甘宁十分配合地飞出两米,不忘回头哭得梨花带雨。
......
刘营看了徐嘉树一眼,眼神中传达的疑惑十分清晰:“这是你朋友?”
徐嘉树漠然以对:“不是,没有,别瞎说。”
但不得不说,甘宁这一出戏让这个伍长爽到了——现在发生的种种,才符合他对搜查的幻想嘛!
他这才心满意足,装模作样地道歉了几声之后,带着几个西凉兵离开。
......
“兴霸,刚才真是委屈伱了。”,徐嘉树感叹道:“没想到你居然能为我做出如此忍辱负重的举动!”
“没事”,甘宁乐呵呵的,“改天我就去杀了他。”
......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危险暂时过去,两个大男人又得动手灭掉司空府的火,虽然只是两间空房子,但好歹也是人家荀爽的家,总不能放着不管。
刘营乖巧地跟在徐嘉树旁边,不时用手帕给他擦汗,一旁的甘宁看到这一幕,突然感觉自己更累了。
同样都是干活,凭什么你就有美少女帮忙用香香的手帕擦汗,我就只能用袖子自己撸,不公平!
徐子茂,你真该死啊!
“不过......”,甘宁突然问道:“弟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
今晚事情太多,他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徐嘉树沉吟片刻,还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弟妹!”
刘营气鼓鼓地回答:“是嫂子!”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注意点好像有点奇怪,转身又闷不做声地当起了徐嘉树的挂件。
“子茂将来是要做我副将的,他的婆娘当然叫弟妹。”,甘宁很不服气,“哪有大哥不是大哥的?”
徐嘉树不想参与这种小学生吵架,他一心想着赶紧完事,然后早点回到郎官宿舍去,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保别人回过神来之后不会调查今晚宫内的情况。
“你这火是不是放得太猛了?”,他扶着腰,见着火势一点都没见小,“把这几间屋子烧的干干净净的......”
“别人都说了,是这屋子不行!”,甘宁理直气壮,“何况不烧猛一点,怎么把别人骗过来?”
徐嘉树盘算着要不要自己先溜回去,然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子茂,今夜真是做的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