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休触碰了藏宝阁阻挡神念的禁制,吃了一惊,急忙将神念收回,然后将其在方圆六七里的范围内展开,仔细观察着各处的任意一点细微的动静。
同时,手中已捏了一张“土遁符”,随时做好了土遁跑路的准备。
就这样,直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许元休这才松了口气。
看起来,这藏宝阁的禁制,只有简单的阻挡神念的作用,并不会自行预警。
应该是没人发觉他用神念碰触了藏宝阁。
然而,阁内的情形,他却一点也看不到了。
许元休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按兵不动,只是将神念铺开,延伸到最大距离。不但覆盖了整座藏宝阁,甚至将整个符箓堂极其周边范围都笼罩住了。
这样,方圆十里内,有任何一点动静,他都能及时察觉到。
又过了一会。
在距离藏宝阁不远处,另有一座八角楼,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三个人,从中走了出来。
两男一女。
左首男子,三十七八岁年纪,穿一身白衣,相貌儒雅,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
中间的男子身量甚高,四十开外年纪,一张国字脸如刀削笔刻一般,棱角分明,面容冷峻。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整个人如同冰山一般,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而右首的女子,身姿挺拔,腰肢纤细,穿一身淡粉色的对襟襦裙,内束白色抹胸衣,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看起来跟年龄极不相称。
她腰间扎着一条淡蓝色丝带,更衬得水蛇般的腰肢不堪盈盈一握。一瀑漆黑如缎的长发垂肩,上扎双平髻,戴着一大一小两朵蓝心白色珠花。
肌凝如雪,眉黛如烟,碧眼盈波,气若幽兰。
昨夜,“小九”曾说过,那个被乔天恩捅了的陈雅茹是朝生观第一美人。
然而,她虽然相貌出众,姿容不俗。但跟这女子比起来,却也未免逊色太多了。
她这个“朝生观第一美人”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难道眼前的女子、并非朝生观弟子?
但眼下朝生观这般危急的境况,又怎会有外客来访?
三人一边攀谈着,一边往外走。看起来,反倒像是左右两人要送中间的黑衣人一般。
下了台阶,黑衣人转回身,冲两人抱拳道:“胡师弟,陈师妹。感谢盛情,请留步吧。”
那白衣男子抱拳道:“吴师兄太客气了,能邀到师兄到我们符箓堂来做客,不但是我胡云天的荣幸,同样是我们符箓堂的幸事。”
言辞之中,竟对眼前的黑衣男子十分之客气。
“胡云天”三个字出口,许元休一下子愣住了:
昨晚乔天恩说他接到符箓堂内线的密报,胡云天当值,他才不得不放弃潜入符箓堂的计划,改为次日执行。
那么,这意思不分明就是,胡云天今晚不会在符箓堂中。
胡云天怎么会在,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陈姓女子同样双手抱拳,道:“雅茹多谢吴师兄的指点,容日后另行拜谢。”
她姓“陈”,叫“雅茹”。
陈雅茹……
她是陈雅茹?
那昨晚被杀的“陈雅茹”,又是谁?
许元休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跳了跳,他突然发现,今晚的事情,似乎不简单。
黑衣男子一张脸仍冷冰冰的,道:“陈师妹不必客气。”
陈姓女子——陈雅茹抬起脸来,刚要再说什么,也不知是否偶然,她一眼看到藏宝阁门口的异状,蓦地睁大眼睛,“咦”了一声。
胡云天跟黑衣人扭头看去,便看见倒在藏宝阁门口的两具尸体。
两人脸色微微一变,双脚点地,同时抢了过去。
陈雅茹赶到时,胡云天已查验完两具尸体,一张温文儒雅的脸也冷了下来:
“这是今日当值的弟子。”
陈雅茹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我们符箓堂藏宝阁中?”
黑衣男子四下扫视一眼,道:“这两人刚刚死去,应该不过一刻钟。贼人定然还在藏宝阁中。”
陈雅茹听了,立刻掏出一张传音符,两指一捏,符箓上方腾起一团小小的火焰。
她对着符箓说道:“将藏宝阁的禁制全部打开,立刻带人来。”
听这语气,这位陈师妹在符箓堂,似乎身份不低的样子。
说完,挥手一甩。传音符轰然烧毁,然后化成一点星光,飞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胡云天忽然抬头看向黑衣男子,脸上带了丝异色。
黑衣男不解地看向他。
胡云天一笑,道:“没什么,执法堂的吴师兄难得来我们符箓堂做客,竟会碰上这等事情,倒是巧得很啊。”
陈雅茹听了,立刻道:“藏宝阁失窃,是我们符箓堂百年未有的大事。吴师兄身担执法之职多年,处理这种事情有经验阅历。小妹代表符箓堂,恳请师兄施以援手。”
黑衣男子道:“职责所在,自然义不容辞。咱们进去会一会这贼子吧。”
胡云天问陈雅茹道:“师妹,藏宝阁的禁制没有问题吧,需防止他们有什么手段溜走。”
陈雅茹道:“师兄放心,这里的主要禁制一直开着,飞行、土遁,甚至神念探测,都会被阻挡住。贼人既然能够进门,应该是有破禁符之类的东西。不过我又让人开启了‘囚龙阵’,里面的人就算再神通广大,此刻也是插翅难逃。”
胡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当先而行,取出一块令牌在门前一晃,走了进去。
吴姓黑衣人,紧随而入。
陈雅茹却留在了门外,没有进去。
就在此时——
符箓堂外。
一片树林中。
“噗”的一声。
地面上,忽有一颗圆圆的脑袋,从土里钻出来。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先后有五颗脑袋,前后脚从土里钻出来。
然后,他们身体向上一拱,五个人像拔萝卜一样从地下“拔”了出来。
竟是方才潜入藏宝阁的乔天恩五人!
五人从土中一钻出来,立刻各自取出一张符贴在大腿上,然后拔腿就跑,风驰电掣一般,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许元休脸色微变,略一犹豫,也取出一张“神行符”贴在腿上,追了上去。
这五人跑得这般快,如果不紧追,很快就会脱离他的神念覆盖范围,将人丢了。
乔天恩五人兜兜转转,在山里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最后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此地已经到了朝生观的外围,方圆二三十里都荒无人烟,正是人迹罕至之所。
山谷极小,只有中间的位置长了一棵一丈多高的青栢,其余空无一物。
乔天恩独自一人进入山谷,其余四人则在山谷外,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
甚至还有两人,向谷口两侧搜索去了。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许元休跟上五人之后,便远远吊在后面,此刻正在七八里外,暗自观察。
今晚的事情,当真是出乎意料,处处都透着诡异。
他们五人进入藏宝阁前后不过一刻钟,也不知道得手了没。
只见乔天恩独自进入山谷,来到柏树下,掏出一张符箓,往地上一砸。
符箓砸中的地面,土面登时一软,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然后,乔天恩从怀中取出一个半尺长的玉盒,又取出一个小口袋,将之放入玉盒之中。
再将玉盒封住,扔进了深坑,掩土将坑埋住。
做完这些,他还细心地清理着地面,用旧土将新土覆盖。
忙完之后,此地一切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人动过的痕迹。
乔天恩深深看了一眼土坑的位置,脸上的肌肉跳动两下,一副十分肉痛的模样。
不过下一秒,他就露出坚毅之色,扭头出谷。
祁老六和七小黑正守在谷口,乔天恩向七小黑问道:“山门那里没问题吧?”
七小黑道:“大哥放心,早就安排了我们的人。不管谁来问,他们都会说,咱们是今天中午出的门,往双子沟参战去了。”
乔天恩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祁老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番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乔天恩瞪了他一眼,道:“怎么?”
祁老六纠结了一番,才道:“大哥……咱们给她……是不是分得太多了?”
乔天恩冷哼一声,骂道:“糊涂!”
两个字出口,他皱起眉头,稍加思索,然后道:“你当那人是好相与的?须知道,分润不均,必留祸端!咱们宁可少拿一些,也要稳妥,懂么?”
祁老六听了,也觉有理,连忙道:“是是是,我听大哥的。”
乔天恩目光一转,脸上变幻出诡异的气息,道:“更何况,做下了这件事,那以后……嗯?”
祁老六神色一变,道:“大哥是说……”
乔天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都听我的,我保你们,人人都能筑基。”
两人听了,大喜过望,没口地道:“多谢大哥,我们都听大哥的,绝无二话。”
乔天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外出搜索的两人也回来了,对乔天恩道:“一切正常,大哥。”
“这么隐秘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乔天恩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道:“走,去山门,下山去——”
然后,一同向山门的方向走去。
乔天恩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头看向符箓堂的方向。
他嘴角微微上扬,无不得意地道:“徐龙啊徐龙,凭你还想跟我斗?哼——
但愿你跟吴极风那厮,能相亲相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