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午马调查员这位服用‘永眠与梦境’作为主要魔药的高级调查员为核心。
异调局一半的高级调查员,包括老辰,出现在望安市。
他们做了能做的准备,将在这里尝试让‘永眠与梦境’提前降临。
另外一半的高级调查员,大部分精英调查员,则是以望安市首都驻地,全知的她为中心,
避免‘惊惧’也随着‘永眠’提前降临,避免惊惧对异调局需要的真实美梦造成负面的影响。
或者以全知的,智慧与真理的根源和主宰,她的伟力,延缓,驱逐‘惊惧’的降临,
为此,他们愿意以无畏的勇气,牺牲所有,让胜利的天平朝着全知的她略微倾斜,
哪怕是一点可能,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
望安市,异调局驻地。
老辰再向其他高级调查员说了句过后,再望了眼周围和天空。
这是个冒险的计划,如果成功,世界和文明将在秩序和真实的美梦中,度过最后的岁月,
如果失败,秩序的崩溃可能就在今日。
“同志们,我们做到了所有。”
老辰再望向了其他在这里的高级调查员,午马,丑牛,未羊。
每一个人的状态都不是特别好。
在现在的情况下,像是有无数大范围的灾难,以及大范围的特殊事件需要他们来回应对。
即便是此刻,也没能给他们太多调整时间。
不过,哪怕精神有一丝疲惫,但一众高级调查员还是将这疲惫压了下去,
各自眼神中只有从容的平静,和一如既往的坚定。
“开始吧,午马调查员。”
老辰再望了眼周围,然后看向中心的午马。
此刻的异调局望安市驻地里,已经只剩下几位高级调查员,其他普通调查员,精英调查员已经提前撤离。
在老辰的话音落下过后,他的身躯直接光化,化作一道温和的微光,融在周围的阳光中。
其他未羊,丑牛等调查员也身躯虚化,做好了那位‘永眠与梦境’到来的准备。
如果这个冒险的计划失败,提前降临的永眠与梦境带来的真实美梦没能按照异调局预想的进行,
他们将做出最后的努力。
处于几位高级调查员中间的午马调查员点头,然后抬起头,望向天空中未知的方向。
在这儿两天,他,作为这次呼唤‘永眠与梦境’提前到来的重要一环,
再服用了一次‘永眠与梦境’魔药。
此刻,他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伟大的,难以理解的源头。
那是梦境的主人,那是永眠的化身。
他似乎随时都要回归永眠与梦境的怀抱,似乎那‘永眠与梦境’又离他很近很近,
只是思考,那伟大的身影就似乎在他认知中逐渐清晰,
只要他呼唤,她就会垂来目光。
而她似乎也已经离这个世界很近很近。
他能够感受到,她已经在到来!
……
稍有些遥远的地方,景谌依旧坐在望安河畔。
摊位前照常没有一个客人,似乎来往的人都忽略了他和这个摊位的存在。
关于异调局的计划,和今天的行动,在之前,老辰已经代表异调局通告了启示和神启组织。
而此刻,虽然异调局驻地并不在望安市城区,
但也在景谌一直发散出去的,血肉能力的覆盖范围,
只要他想,他就能够感知到那里正发生着的事情。
这是种特别的感知。
景谌注意着此刻空荡荡的异调局望安市驻地,
注意着那已经化作光,或者融入大地的异调局高级调查员,
再看着那午马调查员。
……
午马调查员的目光很短暂的恍忽了下,
然后整个身躯,如同点点星光般绽放开。
周围的阳光都似乎刹那暗澹了许多,他化作了一小片绚丽而神秘的星空,浮在异调局驻地的上空。
似乎,绚丽的星空和点点星光,就是许多人对于梦的印象。
紧跟着,浮在天空的点点星光褪去,如同夜里又天明。
然后,似乎一场梦,附在了异调局这片驻地上。
原本空荡荡的异调局驻地,一下就变换了模样。
“叮叮当……”
“哗啦啦……”
骑着自行车的青年,载着个姑娘,姑娘手里摆弄着鲜花,嬉笑着,从乡村的道路上骑过。
路边的溪流,流过稍湍急处,哗啦作响。
溪边枝叶繁密的树,被风打着窸窣响着。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斑驳地洒在路上。
路另一边,房屋后,也冒着炊烟,不时还有鸭子嘎嘎地声音传来。
道路上,一个放学回家的孩童,和那骑过的自行车擦肩而过,
他身侧,还跟着他的父亲。
父亲帮他背着有些脏兮兮的书包,他手里捏着个风筝,
不时跑起来,试图将风筝放高,
风吹在孩童身上,如素手轻拂脸颊,
吹在风筝上,风筝震颤着襟翼。
孩童放起了风筝,惊喜地欢呼了起来,回头看,父亲在,
朝前看,不远处的院子里,母亲也在。
孩童的模样,有几分像午马调查员,
那最开始骑着车,载着姑娘过的青年,和午马调查员也有几分像。
仔细看,就能看到,这午马调查员化身出的梦境里,隐藏着他生命中所有美好。
许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原委了,只记得那时候无忧无虑,快乐高兴的模样和情绪。
他以一场美梦,来呼唤‘永眠与梦境’的到来。
“……主,您是梦境的主宰,您是美好的象征。”
“祈求您的到来,祈求您美梦的恩赐……祈求您恩赐的永眠……”
……
“……主,您是智慧的根源,您是真理的化身。”
“您是全知者,您是时空的支配者……您卑微,虔诚的信徒,祈求您的庇护。”
另一边首都异调局,大多数异调局的力量都聚集在这儿,
在这个冒险的计划中,异调局最重要的,也是唯一可能处理的,就是应对惊惧的降临。
避免惊惧的影响将异调局想要的美梦化作噩梦。
此刻,异调局剩余的高级调查员都在她所在花圃的外围,
精英调查员们,则是在更外围。
爬虫在花圃外围,抬起头再望了眼那位她。
低声祈祷着,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虔诚。
或者说,没有比此刻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还对这位‘全知者’虔诚的信徒了,
只要她能够应对惊惧的降临,别说是信仰,
即便是意识,理智,存在,一切,一众高级调查员都能牺牲。
“老辰和午马那边已经开始了。”
到约定的时间,寅虎抬起头,朝着望安市的方向望了眼,出声说了句。
“来了。”
爬虫停了下祈祷声,望向枯萎花圃边上的她。
这时候的她,终于再有了一些变化。
她从低头一直望着花圃,变做了抬起头,不知道望向什么方向。
爬虫说了句,然后几位高级调查员笑着互相望了眼,
就见各自身躯,此刻正不自觉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某种莫大的压力或恐惧。
“我心里有种恐惧生了起来。”
“嗯,感知像是有种渺小者面对天崩的感觉。”
“在这种恐惧里,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我好像感觉到了那伟大的存在是多么的恐怖,而我是多么的渺小。”
像是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被诱发了出来,
那是最原始的,对未知的恐惧。
那是最脆弱时,对无法抗衡威胁的恐惧。
那是对生命和意识,存在将要被剥夺的恐惧……像是内心深处一切无法接受的事情都要发生。
像是意识,精神深处的一切恐惧都在不受控制的萌生。
在这种恐惧中,只有战栗,只有匍匐,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一位位高级调查员,身躯颤抖中,各说了句话。
然后笑容褪去。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而‘惊惧’也真得如同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
她随着永眠与梦境,也提前降临了。
“我等,无畏!”
卯兔调查员在这时候,顶着那似乎不受控制的恐惧,斩金截铁地说了句。
言灵的力量作用在其他一众高级调查员,乃至更外围一众精英调查员身上。
一众高级调查员抬起头,望向她,再望向天空中未知的方向,
然后身躯各自虚化。
他们将以各自掌握的能力,竭力抵抗,对抗一些恐惧的影响。
将用尽所有可能,以每一位异调局无畏的勇气,驱散这惊惧的阴影。
“我等,大无畏!”
卯兔调查员身躯也虚化,她以言灵的能力,将自己化作一道概念上的存在,
一道坚定无畏的信念。
同时,异调局那位她,也终于在这儿惊惧开始降临的时刻,
和惊惧的权柄发生了碰撞。
从未知中诞生的惊惧和从未知中诞生的智慧冲突在了一起。
而所有调查员以自己的能力和信念,竭力为智慧多增添一点可能。
……
“要下雨了……”
而此刻,近安市。
那栋洪水中孤立的楼栋顶上,
原本就处于紧张不安,各自戒备中的二十几个人,
此刻更加恐惧。
每一个人都抬起着头,望着那逐渐漆黑的天空。
原本只是可能要再下一些雨的天空,此刻风云变幻,
大量厚重的乌云,不知道从哪里萌发出,汇聚来。
白昼里的日光,像是都被那一层接着一层的厚重乌云完全遮挡,
这楼顶上,一片漆黑,逐渐伸手不见五指,楼栋之外,整个城市的其他地方也再看不清。
风呼啸了起来,吹打着楼顶上的人和仅存下的物品,
有人低下了头,望向四周,就看到四周一个个人的脸庞,身影,也都在漆黑中逐渐淹没,
逐渐融入到那黑暗中,再也看不到。
最后看到的,只有那互相之间,恐惧,惊恐的目光。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而低头,似乎连自己的身躯都看不到。
而脑海中,更是忍不住地想起刚才互相之间奇怪的眼神,于是,周围的黑暗中又像是藏起来许多恐怖。
“啪嗒……啪嗒……”
密集而大颗的雨随着呼啸的狂风,瞬息之间倾泻而下,
淋到雨的人,一个激灵,仿佛是洪水涨起来那晚上,
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浑身也止不住颤抖,而腿脚像是脱力了一样,难以挪动。
就像是处于噩梦中,想要逃,发现腿脚怎么也挪不动一样。
而诡异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用自己的手机,或者能照明的东西,给这幽深的黑暗一点光亮,
又像是被狂风暴雨淹没了声音,也没有任何躲避暴雨的脚步声在这儿楼顶响起,更没任何人说话。
有人向周围窥视着,然后蓦然更加恐惧,是否其他人也在这样,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我的帐篷在这风里雨里有些不稳,我能不能挪到铁皮棚子底下去。”
终于有人说话了,但却没有人回答,
只听到一些别得动静。
这是,惊惧降临的表象。
不光是这栋楼顶,
整个近安市,
整个世界,无数原本不安而恐惧的人,原本还算平静的人,此刻都感觉到了恐惧,
对未知的,对威胁的,对生死的,对所有一切的恐惧,最深的恐惧,都不自觉从无数人心底冒了出来。
……
靠近隆南山脉的另一侧,沙南市。
这里在先前遭遇了旱灾,和蝗灾。
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恐怖蝗虫,吞噬了地面上一切,
只剩下干燥,而没有生命的黄土。
一位在那时,在田地的劳作老人,侥幸逃回了屋子。
他曾看到,无数虫子如同吞噬其他一样,裹在一些人的身影身上,最后只留下白骨。
他曾看到,无数虫子冲撞着他家的玻璃,门窗,玻璃被撞开了裂缝。
幸好,在前两日的凌晨,这蝗虫似乎是走了,干旱结束也下了一场淅沥的小雨,
那时候,他以为,灾难该结束了。
可是,这两天,也就下了那一场小雨。
这会儿,他跑到了自家的田地里,拿着种子,试图给荒芜了,光秃秃的田地重新补种一些作物。
他锄着锄头,一次次播下种子,然后再抬起头,
望着这似乎将天也映得泛黄的,似乎广阔无垠,一样望不到边,也看不到植物的黄土地,
他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些恐惧,
“嗡……”
这时候,他在听到一阵类似虫子的轰鸣,
他浑身,一下僵住了动作。
他低下头,看到了就落在他脚边的一只蝗虫,
他转回了头,望向身后重新暗下来的天空,
他瞪大了眼睛,没有了动作,
他浑身颤抖着,却在恐惧中挪不动脚了。
心里无限恐惧都冒了出来。
它们又回来了,可是地里已经荒了,
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呢?
他更加恐惧。
……
“轰隆……”
海平市,不知道多远处,海啸摧着大地的轰鸣声,
那巨浪砸着海岸,传来的震颤,刺激着之前遭遇过那海啸的人的神经。
……
“轰隆……”
南门市,大地的轰鸣声再沉闷地响着,
之前已经被压抑下去的南门火山上,再升起滚滚浓烟。
地面微微晃动,每一个感受到的人,心脏就像是没有安处,生命就像是此刻不受自己掌握了般恐惧。
……
无数地方。
有船上的人面对着从天上打下的海啸,瞪大了眼。
有山边的人,面对滚滚而来的山洪,战栗而难以转身。
有人望着山石崩塌而下,有人观测到天外那颗快速靠近的陨石。
有人内心中最深刻的阴影重新浮现,有人看到那象征着恐惧,惊惧的伟大存在似乎在认知中浮现。
有人恐惧地跌倒在地上,屎尿齐出,
有人浑身止不住地抽搐。
似乎心底最幽暗,最深的恐惧都冒了出来。
惊惧,正在降临。
恐惧的阴影正逐渐笼罩整个世界!
而在恐惧中,人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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