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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明末:第一百四十四章:崇祯九年

    汉中参将的任命远比陈望预料之中要来的更快。

    录功的官员前脚刚走不过只有十日左右的时间,后脚参将任命便已经发了下来。

    不过除了参将印信告身,加上一身绯红色的官服之外,其他实质性的支援半点也无。

    没有运来军粮,也没有运来盔甲兵仗,甚至于连应发的军饷都没有送来。

    “陈某才能浅薄,却能得沐陛下天恩,受军门信重。”

    “必将尽心竭力以报国家,不负恩信!”

    陈望双手接过了放置着印信官服的托盘,一脸正色。

    虽然陈望此时心中想的其实是另外的事情,但是面上的场面话却是说的义正词严。

    接下了印信官服,陈望将其转手递给了跪在一旁的陈功,而后站起了身来,拱手言道。

    “各位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实在辛苦,营中已经备下些许的菜肴,不如今日就在这里留宿一晚,”

    前来宣读委任的两名官员对视了一眼,短暂的思考之后一起点了点头。

    见到两人点头,陈望向着守在旁侧的赵怀良使了一个眼色。

    赵怀良会意,站起了身来,而后上前了一步,面带笑意迎了上去。

    两名官员跟着赵怀良一路走出中军帐外,一路向着偏帐走去。

    偏帐之中的方桌之上摆放着各式的珍馐佳肴,只是刚进入帐中便感觉香气扑鼻,口齿生津。

    “地方偏远,请恕招待不周,两位上官请自用,若有其他要求只需要拍一拍手,帐外军卒随时可供差遣。”

    “两位上官远道而来,我家将军特意请人从汉中城的珍馐楼里将厨师请了过来。”

    这些珍馐佳肴自然不是军中的伙夫能够做出来的,做菜的主厨的手艺在汉中城内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赵怀良带着两名使官走进了偏帐之后,站在帐门的位置,向着里面指了一指,而后便离开了偏帐。

    对于离开的赵怀良,两名使官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设宴请客,帐中多少也要有人侍从,但是军中禁止女子出入,全都是军卒兵丁,五大三粗,让他们在一旁当做侍从还不如没有。

    而且他们一路过来确实是风尘仆仆,沿路驿站虽然不敢怠慢,但是条件有限也没有吃上什么好的伙食,眼下见到一桌的菜肴确实也饿了。

    两人分左右坐下,正要动快之时,都注意到了桌面之上的异常。

    桌面之上摆放着各式的菜肴,但是有两盘菜肴上面却是盖着盖子。

    那两盘菜肴摆放的也是一左一右,正好在他们两人所坐的位置前方。

    两人对视了一眼,先后伸出了手去揭开了身前菜肴上的盖子。

    顶盖掀开,只见盘子之中摆放的并非是什么菜肴,而是一锭一锭的白银……

    ……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中军帐内,陈望压着声音,低声道。

    “木秀于林,不是好事,如今我连立战功,连升数级一路升为参将,万事更要小心。”

    “只要能够减少一些麻烦,多花一些钱财也无妨。”

    陈望轻轻挥了挥手,向着陈功解释道。

    “我知道大哥行事定然有大哥的考量。”

    陈功为人有些过于刚直,对于这些迎来送往向来是有些排斥。

    “只是这些银钱都是我等兄弟一刀一枪从战场之上搏命而来,就这样平白给了他人……”

    “唉……”

    陈功面色阴沉,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

    “十一月的饷银,到现在都没有发下来。”

    “我们出生入死,连卖命的钱都拿不到,他们却可以安居享乐?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陈功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就算知道,心中仍然难免不忿。

    “这个天下,本来就是这样……”

    胡知义神色平静,目光深沉,缓缓开口。

    “你觉得不公平,我也觉得不公平。”

    “但是天下万事,不会因为我们的想法而改变。”

    “除非……”

    胡知义将目光投向陈望,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初在定军山上,陈望就已经坦言了他要做什么事情。

    辽东了打了快二十年,剿匪到如今也剿了九年,但是情况却是一年比一年更坏。

    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场景全都是一片萧条,满目的疮痍。

    看样子,朝廷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胡知礼面无表情,只是觉得迎来送往太过于麻烦,不过虽然麻烦,但是有些事情的步骤并不能少,至于反感倒是没有多少。

    “言多有失,现在军中鱼龙混杂,小心隔墙有耳。”

    陈望轻瞄了一眼胡知义,拿起手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水。

    虽然现在帐内帐外都是他麾下的亲兵,但是小心总是无大错。

    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事泄,很多事情都将难以挽回。

    “东面现在情况如何?”

    陈望转头看向陈功,陈功是第一骑兵部的千总,侦察之类的工作自然是由他负责。

    西乡县的东面自然就是子午镇和石泉县,之前卢时就是向着石泉方向逃窜。

    听到陈望询问,陈功站起了身来,低下头,汇报道。

    “卢时麾下如今又重新聚起不少兵丁,查有马兵约五千余人,尽皆骑马,前些时日进攻子午镇受挫,之后又转而奔向绕风铺,而后围攻绕风铺未果再度受挫。”

    “昨日午时经由绕风铺,过石泉县,走池河口,往方山关奔去,看样子是想要突入汉阴,想要和在汉中东部的钻天鹞会和。”

    “方山关几次被流寇攻破已经是成了一片废墟,汉阴城坚固流寇肯定攻不下来,但是流寇可以绕过城池……”

    陈望双目微凝,凝视着放置在桌面之上的舆图。

    汉中府因为其地形地貌的缘故,汉东地区的城市基本都是处于一条线上。

    从西乡往东,重要的城镇依次为子午镇——绕风铺——石泉城——池河口——方山关——汉阴城。

    原本有方山关在,只需要扼守住关口便可以隔断汉中东部和汉中中部的联系。

    但是方山关本来就不如其他的关卡险峻,而流寇几番突入汉中府,方山关被攻破后,流寇直接便将其付之一炬。

    流寇每攻破一座城池或者是关卡都会尽可能将其破坏殆尽,为的便是万一之后需要再来不必要再继续面对高墙大城。

    “紫阳有消息传过来吗?”

    陈望抬起头,目光看向胡知礼。

    自己现在就屯兵西乡城,有自己在后面威胁着,卢时必然不敢在一个地方太久。

    汉阴城远比子午镇、绕风铺都要坚固,卢时连子午镇和绕风铺都攻不破,更加不可能攻破汉阴城。

    而且卢时现在麾下一共六七千人,就是想要躲入山林都不现实。

    卢时现在带着人往方山关去,肯定不是要围攻汉阴城。

    陈功将卢时现在的想法推算的八九不离十,卢时多半就是往兴安所去,看能否和钻天鹞会和。

    而现在汉中游击周遇懋带着麾下的营兵,还有征集过来的汉中卫军在紫阳和钻天鹞王成鏖战之中。

    紫阳城在兴安所的西南面,如果卢时带着军队越过了汉阴,一旦其抵达兴安所后,周遇懋将面临被两面包夹的风险。

    周遇懋麾下营兵只有一千三百多人,协从卫军和各地民兵虽有四千,但是卫军和民兵也只有壮壮声势的作用,一旦陷入苦战不帮倒忙就已经算是好了。

    “军令处暂时还未收到紫阳传来的消息。”

    胡知礼除了领着督导处和第二步兵部千总的差事之外,还负责军令传递军情往来。

    看到陈望的目光投来,当下也站起了身来,应答道。

    “不过算一下时日,周遇懋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传递的消息,只要他领兵退往了兴安所,就算卢时和王成两部合兵也构不成多少的威胁。”

    之前派去通知各县各城的传令兵,他们也都携带着向周遇懋传达消息的命令。

    毕竟卢时是往东逃的,逃往兴安所的可能极大,这些事情陈望一开始就早有预见。

    陈望目光凝重,为了保证消息能够传递过去,他一共派了十多名传信兵,想来应当是万无一失。

    但是现在没有准确的消息传达而来,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虽然因为三次战胜的收获让陈望拥有大量的甲胃和兵备,但是陈望很清楚现在并不是骄傲自满的时候。

    自己拥有的兵备看起来豪华,但是那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普通的参将和游击。

    直属于洪承畴麾下的标兵营,就是全员披甲,武备齐全,各式的火炮火器更是多不胜数。

    正是因为如此,洪承畴才能以万余人抗衡数十万的流寇。

    现在自己麾下兵马看起来多,已经膨胀到了六千三百多人。

    但是实际上真正的老兵也就是九百余名辽骑,还有原属于艾万年麾下的那几百名陕西兵,以及当初从邠州招来的三百多人。

    至于其余的军兵,说实话这一路过来,只有在略阳算是打了一场恶战,其余打的仗基本都是顺风仗。

    虽然见了血,历经了战火,但实际上并不能堪大用。

    要是将他们放在辽东战场之上,建奴的重步兵几个冲锋就能将其全部击溃。

    而那些新募的新兵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质上还不过是一群农户。

    汉中一战虽然赢得轻松,但那是建立在张原决策失误的基础之上,若是堂堂正正之战,要想获胜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月二十五日……”

    现在已经是正月二十五日,马上就要进入二月。

    崇祯九年的二月,天下将会更加的动荡,局势也将会越发的恶化。

    高迎祥和紫微星、扫地王等二十四营在转而围攻徐州。

    在连攻数日不下后,众人重新议定选择向西进发,离开了南直隶重新返回河南省,而后高迎祥分兵数路攻城略地。

    高迎祥带领主力,攻陷登州,但卢象升领军一路追击,在登封的郜城镇再度击破高迎祥。

    高迎祥领兵逃往石阳关,同尹阳、嵩县两处的流寇成功会师。

    总兵汤九州奉命与左良玉夹攻剿高迎祥。

    然而左良玉追击落败,逃亡而回,因为相隔甚远,汤九州毫不知情从嵩县深入,以孤军连败流寇,穷追四十里。

    在追击的路上汤九州不熟悉地形误入深崖,高迎祥于是聚兵数万。

    深陷绝境,外无援兵,内无粮草,最终汤九州的下场可想而知。

    汤九州战死,流寇声势复盛,众皆弹冠相庆。

    卢时的问题,陈望没有办法解决。

    追击一百五十余多里,如果张原没死,陈望绝对不敢追击这么远的距离。

    也就是吃准了卢时能力不足经验薄弱,陈望才敢追击这么远的距离。

    不过后面卢时反应了过来,麾下聚集了大量的马兵,再行追击被伏击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

    遭遇大量马军的伏击,有心算无心之下,就是陈望麾下全都是精骑也有极高的战败风险。

    历史上的曹文诏带领的可都是精锐,但是遭遇伏击的下场仍然是兵败身死。

    汤九州兵败身亡,也是因为追击太过。

    阴沟里面翻船的例子在里实质上屡见不鲜,陈望并不想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

    说实话,追击这么远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冒险。

    “高迎祥……”

    陈望目光深沉,回想着脑海之中的记忆。

    其实,现在留他的时间已经并不多了。

    因为就在今年三月之时,高迎祥将会会和闯塌天、蝎子块由郧襄转入兴安、汉中与张献忠会师。

    时不待人,满打满算不过是四十日左右的时间。

    到时候他就将要面对高迎祥所率领的数十万大军……

    陈望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从帐中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道

    “三日之后,拔营进军,进往兴安。”

    ……

    《明史·列传·卷一百六十一·》

    “年九年二月,贼败于登封郜城镇,走石阳关,与尹、嵩之贼合。”

    “故总兵九州由嵩县深入,与良玉夹剿。”

    “良玉中道遁归,九州乘胜穷追四十里,无援败殁,良玉反以捷闻。”

    ……

    “九州以孤军千二百人由嵩县深入。”

    “贼屡败,穷追四十余里,误入深崖。”

    “遇贼数万,据险攻围。”

    “九州势不敌,夜移营,为贼所乘,遂战殁。”

    “从孙文琼伏阙三上书请恤,不报。文琼后亦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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