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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陛下又请辞啦:第二百四十五章 保捷军!(来了哈!)

    “这不可能的!”

    狄青也顾不得得罪章衡了,直接了当的否决道。

    章衡倒是不生气,而是认真问道:“能说明白一些吗?”

    狄青肃穆道:“大宋有一百二十六万军队,禁军将近八十三万,厢军与乡兵加起来是四十三万。

    禁军八十三万人,你能裁多少,禁军里面牵扯多少的势力与利益,别说是你了,官家都未必敢动。

    而厢军与乡兵四十多万人看着虽多,但实则上并不多,他们分散在各个州县里面,名义上是军队,但实际上也是起着维护地方的职责。

    四十多万人,分散到州县上,每个州县也不过是不到两千人而已,一个偌大的州,只有不到两千人维持地方治安,你觉得多么?”

    听到狄青用数据来反驳自己,章衡不怒反喜,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只有狄青参加到军改里面来,章衡才有信心去推进。

    章衡对自己的定位是非常清楚的,他实际上就是个搞经济的人,让他去搞军事,那就是瞎胡闹罢了。

    当然,章衡也在曾公亮的指导下看过不少的兵书,甚至也参与进武经总要的编撰中去,哦,还有前世的时候耳濡目染过一些小说电视剧论坛之类的,但如果就只是这样,便认为自己是个军事人才,那也太瞧不起战争了。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哦,不对,和赵括比,他就是一业余选手。

    赵括那是谁啊,赵国名将赵奢之子,那是真正的将门子,从小便浸淫于各种兵书之中,甚至与赵奢谈战阵布设之道都不落下风,这是个真正的军事天才。

    如果赵括能够从底层将校慢慢积累经验,经过十几年的磨练的话,未必就比他的父亲赵奢差了,只是赵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赵括尚且如此,他章衡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又如何敢说自己有信心对大宋的军队进行改造?

    当然是不行的。

    当今之世,章衡只信得过狄青,所以,他就算是要绑着狄青,也要带着他一起去西北,否则以他自己的能力,去搞什么军改,那真是寻死无异。

    但有狄青可就不同了,这位是从底层起来,凭着战功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不仅熟悉军队基层,而且还有指挥大军团作战的能力。

    在有宋一朝,他是怎么排都可以进前十的名将,有这么一个名将帮着一起军改,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不会犯一些违反基本原则性的错误。

    章衡笑道:“您说的是,不过我前面说了,裁军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强军。

    此次裁军,是为了裁撤其中老弱病残的士卒,这些人对军队的战斗力并没有提升的作用,反而要消耗大量的军费去养着他们,不如将他们裁掉,放归田园,他们也能够得到比较好的归宿。

    至于军队缺乏兵员的事情,接下来可以继续招募,优中选优,如此一来,自然可以提升战斗力了。

    至于厢军与乡兵,这些人上战场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大,您说他们可以留在地方上维持治安,这话对也不对。

    地方上的确是需要这么些人来维持治安,但这些人依然还是专业性不够,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大,

    因为军纪不行,不仅不能发挥维持治安的作用,甚至还会骚扰百姓,成为祸乱之源。

    所以,这就是我需要狄帅的原因,大宋需要多少禁军,地方上又可以裁多少军,这些都需要狄帅你的专业意见。”

    “不是……”

    狄青越听越是不对,这似乎是将自己给套进去了啊,按照章衡这个说法,这裁军就不是章衡的职责了,反而得是他狄青来主持了,这不对啊!

    “……章相公,末将怎么又觉得被你套进去了,末将可以辅助您做一些事情,但您这么说,怎么好像是末将在主持裁军的事情了?”

    章衡不由得失笑,心道,怪不得你后来被坑得那么惨,原来这政治觉悟是真的不行啊。

    章衡斟酌了一下道:“狄帅,这个裁军的事情能不能成,关键之处不在于这些专业上的东西,而在于博弈与给推移士兵安排复原之后的退路,这才是裁军的关键。

    您觉得裁军不可行,一是觉得大宋朝需要保持一定数量上的军队以应对各种威胁,二是觉得各个军队将领不会愿意让手上的士兵变少,三是觉得退役的士兵可能是地方上的动乱之源,是这样吗?”

    狄青想了想点头道:“章相公说的是,末将的确便是这些担忧,想来军中将领也是这么想的。”

    章衡笑道:“而这些便是我要解决的事情。

    首先,我得说服各方,裁军不是为了节省军费,而是为了增强战斗力,而这个裁军的数量,便得来回磋商;

    其次,军方不愿意裁军,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呵呵,想来就两个原因,一个是兵员数量关系到能够拿到多少军费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关系到他们实力的问题。

    这个也是需要来回磋商的事情。

    而推移士兵复员之后的安置,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得与地方上沟通,让地方上去接收这些士兵,给他们田地住宅,还得关心他们的婚娶等事情,让他们有田宅妻儿,自然就不会成为动乱的根源,所以……”

    章衡微笑看着狄青:“……所以,狄帅还会觉得你做的事情多么?”

    在章衡的叙述中,狄青已经意识这里面的事情之繁复,甚至令他感觉到头皮发麻,到了这时候,他才真正对章衡心悦诚服起来。

    章衡是年轻,但他所做的事情却非常人能做,连他这个在战场官场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宿将,都无法企及章衡所做的这些事情。

    而且,这裁军之事,和章衡做过的其他事情相比,恐怕并非是最复杂的事情。

    狄青忽然想起来,章衡在广南东路时候接收河北两路的五百万灾民的事情,顿时明白了官家为什么要让章衡来主持这个事情了,因为在安置推移兵员的事情上,章衡才是真正的专家。

    至于能否说服那些武将……

    或许可以吧,他连我都说服了。

    想到这里,狄青有些微微恼怒看了章衡一眼,心想,这小子太能忽悠了,这一通忽悠,就将自己给忽悠了进去,而且,自己还……特么的有点受用是什么情况?

    不过,虽然狄青有些恼怒,但这点恼怒也只是稍纵即逝,接下来的路途之中,章衡时不时就拉着狄青咨询军中之事,有些问题问得很深,有些问题却是问得很浅,甚至有些问题问得有些违反常识。

    狄青有时候也是无语,干脆给章衡上起来课,从最基本的军中制度开始讲起。

    “……大宋军制沿袭自唐代军制,后经五代之演变,再经太祖太宗之调整,才变成今日之模样。

    枢密院掌调兵之权,三衙统兵,兵部掌乡兵,这个章学士应该是知道的。

    而禁军之中分为四级指挥,从低至高,一都为一百人,都中以都头为首,副都头辅助;

    五都为一营,也称为一指挥,营中以指挥使为尊,副指挥使辅助;

    五营为一军,军中以军都指挥使为尊,军都虞侯为辅助;

    十军为一厢,也就是所谓三衙之下有四厢的厢,长官为厢都指挥使……”

    狄青不知道章衡那些不知道哪些知道,便干脆从最基础的讲起,这倒是颇受章衡欢迎,这些东西书上有说,但具体军中是什么情况,还得狄青这样从军中出身的将领亲口来说,才是最符合情况的。

    章衡十分认真的模样,倒是让狄青心下平衡了些,心想年轻人虽然有些眼高手低,但终究是爱学习的。

    这一讲,从汴京讲到西北。

    他们一行从汴京西出,先经河中府,然后沿河而上进入晋州,这是章衡第一次西出北上。

    自从进入晋州之后,他便不太乘坐马车了,而是跟着狄青骑马。

    一路上遇到关卡军寨,都要狄青带着讲解,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便当即请问狄青。

    对当地的气候、水文条件、山川河流什么的,都会一一咨询,甚至在地图上一一标注,一副做学问的模样。

    狄青有些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要写书吗?”

    章衡笑道:“这些山川河流,我在兵书堪舆之上可是看过无数遍了,但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可以作为行军作战的根据。

    只有到了原地,才能够感受到天地造物之神奇,才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些山川河流可以成为关隘阻止敌方入侵,又可以依山依河构建工事。

    之前所读的那些兵书堪舆才算是豁然开朗了。”

    狄青闻言笑道:“对我们这些武夫来说,我们作为士卒的时候,便已经靠着脚板丈量过这些山川河流,倒是没有你这般体会,但我们是知道的,只有熟悉地形,才能够真正发挥军队的战斗力,若是到不熟悉的地方,十成的战斗力能够发挥出来三成就算是不错了。”

    章衡十分赞同点头:“为将者,也需得多方调研,地形怎么样,粮食是否供应得上,士兵士气如何,敌人有多少,接战地方该设置在那些地方……这些事情都应该了然于心,否则战争一打起来,将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肯定是打不好仗的。”

    狄青听了章衡的话,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道:“我们先去哪里?”

    章衡往西一指:“过河,去延安府。”

    狄青闻言微笑点头:“延安府主要驻扎的是保捷军,宋夏战争之后,保捷军增兵九十指挥,现在有一百八十五指挥,共有九万二千五百人。

    宝元二年的三川口之战,那一仗基本上就是保捷军打的,你也知道的,那一仗死了不少人啊,现在的保捷军,基本上都是那一仗之后重新招募的。

    呵呵,当时战事很急,所以招募的时候来者不拒,兵员素质不佳,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裁军对象。”

    章衡闻言笑了笑,他选择保捷军自然也是有理由的,数十年间,宋西北边境战事频繁,保捷军愈扩愈众,可以想象得到,其中必然有诸多困苦的士卒,这些士卒既然在军中困苦,那么从这里裁军,自然能够开一个好头。

    关键是,历史上保捷军也是被裁军最多的,大约能有几万人之多,自己先去这里,将这些人裁掉,给他们安排好退路,那么这个差事便算是完成了,拿回去也足够交差了,之后便随便自己折腾了。

    在章衡的指示下,一行人渡河,然后直驱安塞。

    安塞便是保捷军大本营所在之处,在延安府北面。

    听说章衡一行前来,保捷军的军都指挥使陈昌佑与军都虞侯陈延着带着在安塞等候,章衡一下车,他们便涌了过来,先是肃立,然后作揖,上半身行九十度,口中喊道:“末将拜见章相公!”

    章衡扫视一下,便看出谁是领头之人,然后快速扶住了军都指挥使陈昌佑,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陈昌佑内心有些吃惊,以往见过的文官,多是清高倨傲,见他们行礼,大多是俯视后才颔首,便算是回了礼。

    他们在接到消息之前,听闻章衡乃是当朝最年轻的宰执,心道这人即是文官,又是年轻人,不知道要跋扈到什么程度呢,早就做好被折辱的准备,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亲切,倒是令人惊讶。

    陈昌佑被搀扶了起来,然后快速地看了一下章衡,这一看更是吃惊,因为这枢密副使果然是年轻得过分,一身朱色官服衬托之下,更是显得唇红齿白。

    陈昌佑等人将章衡等人迎进安寨里面,章衡不着神色的扫视了一番,然后心下暗自摇头。

    都说大宋禁军军纪败坏,但章衡却是没有怎么真实见过,到了今日,才知道此言非虚。

    这安寨大约已经是仔细打扫过了,倒是能够做到相对整洁,但地能够打扫干净,但士兵的精气神又如何能够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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