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几个嫌犯的处置问题,李卫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处长,这死者王二妮的家属那边,早上桉发的时候已经打电话通知过去了,昌坪县离咱这儿也不远,估计人家下午就会过来认领死者遗体,咱厂里...”
虽然李卫国话没说完,但贺志军也明白他的意思,人是在轧钢厂院墙外头没的,又是轧钢厂职工犯的事,不给人家死者家属一个说法,恐怕事情说不过去,搞不好回头还得闹起来。
于是贺志军沉吟了几秒,道:“这样,我一会儿给李副书记说一下这个事,尽量给王二妮的家人争取一个合理的补偿,到时候就由派出所帮忙去协调安抚吧,咱们轧钢厂不适合直接出面。”
轧钢厂作为涉事单位,直接去对接受害人家属,安抚不好的话很容易再次引起纠纷,所以这个时候派出所出面居中协调是最好的。
一旁的董建军闻言,也没二话,随即点头应了下来:“好的,处长,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一定安抚好受害者的家属。”
贺志军点了点头:“嗯,行,那就没什么了,你们也忙活了一早上了,估计也饿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去食堂吃饭吧。”说着,便在桉件报告上签上字、盖了章,给李卫国递了回来。
李卫国起身接过,道:“好的,处长,那您忙,我们先走了。”
“嗯,去吧。”
从厂办大楼里出来,李卫国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差不多到了中午下班吃饭的时间,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而保卫科办公楼里借调过来帮忙的四位公安和两位法医都还没吃饭,人家过来帮一趟忙,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
于是李卫国也不着急回去办移交手续,拉着董建军就去了一食堂,找傻柱帮忙要了八个人的饭菜,记保卫科招待的账,又给刘岚掏了几颗糖果,请她一会儿帮忙给送到保卫科办公楼去。
刘岚一见帮忙送个饭都能得几颗糖果,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趟美差。
不过在打饭的时候,傻柱看到和李卫国站在一起的董建军,这八卦之心就烧起来了,厚着脸皮就凑了过来。
“诶...卫国,董所,听说早上咱厂西大门院墙外头出人命了,还是一车间郭大撇子带头干的,是不是真的啊?”
听傻柱这么一问,刘岚她们一帮后厨职工也竖起了耳朵来,刚才他们给过来吃饭的保卫员打饭的时候就听了他们说了一嘴,不过没头没尾的,只听了个只言片语,具体的问那些个保卫员他们也不说,实在是挠人,这会儿正好遇上主事的正主了,于是都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卫国笑了笑,对傻柱说道:“该你们知道的晚些时候公告栏会贴公告通知,不该你们知道的,就别瞎问了,好了,赶紧去忙你的吧。”
“...呃...好吧...”
傻柱也不是脑残,见他不想多说,猜也能猜出事情不小,于是也不再多问,赶紧回去帮忙打菜。
回到保卫科,没多久,刘岚就提着八个饭盒过来了,和董建军他们简单地吃过午饭,两人就开始了桉件移交手续。
郭大撇子五个人,连带桉件报告和审讯笔录一起移交,最后死者王二妮的遗体也要由派出所带回去进行妥善处理。
后续家属找上门来也是派出所负责进行对接,抚恤和赔偿什么的厂里会给出相应的补偿,到时候一起给到派出所那边,由董建军他们出面协调安抚。
哥俩也是合作过多次了,桉件移交手续很利索,三下两下就签完了字。
为了方便董建军他们把人员和死者遗体运回派出所,李卫国还特地帮忙打电话跟运输大队借调了一辆卡车,请他们过来帮忙给董建军送一程。
不过正当李卫国准备将所有桉件材料移交给董建军的时候,办公室房门却是响起了“冬冬冬”的敲门声。
李卫国抬头瞥了一眼房门,喊道:“请进。”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一车间的孙主任,后面还领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李卫国和董建军站起身来和孙主任打了个招呼:“幼,孙主任,吃了吗?您这是?”
孙主任与李卫国和董建军分别握了握手,然后给他们介绍道:“呵呵,还没呢,一会儿再去食堂吃,哦,对了,李科长,董所,这是我们一车间的生产组长郭师傅,也是郭大撇子的父亲。”
得,听他一介绍,李卫国和董建军就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来求情来了。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也不好直接就赶人,还是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吧。
“您好,郭师傅。”
郭师傅拘谨地跟李卫国和董建军分别握了握手:“您好您好,李科长,董所,打扰您二位了。”
相互认识过后,孙主任看情况差不多了,于是说道:“那什么...李科长,董所,我车间里还有点事儿,你们先聊着,我回去一趟。”说着,也不顾李卫国的挽留,直接就出了门。
送走了孙主任,李卫国关上房门,回身先给董建军分了支烟,随后也给郭师傅递了一支:“郭师傅,来,您抽支烟。”
郭师傅双手接过,随后麻利地从兜里掏出火柴,想要先给李卫国和董建军点上。
不过李卫国和董建军伸手一挡,却是拒绝了。
点烟就算了,明知道对方是来求情的,事情不好办的话,还是不要接受对方太多的客套。
郭师傅见他俩都不太好说话,尴尬地拿着火柴,挤了个僵硬的笑容,道:“李科长,董所,实在是抱歉,我那不懂事的儿子给两位领导添麻烦了,事情的经过,来的时候我也听说了。”
“唉,说实在的,他做下这么大的孽,我也没什么脸来找两位领导求情,都是我的错啊,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疏于了对他的管教,以至于让他和街面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到一起,如今更是犯下如此大错...”说着,郭师傅眼眶就红了,捏着香烟的手都在颤抖。
李卫国和董建军慢慢地抽着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们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不可能因为他打感情牌就给他承诺什么。
这郭大撇子都三十好几,成家立业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这个时候再说什么疏于管教,就没什么意思了。
而且偷盗加轮奸可是犯罪,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小事,可不是什么懂不懂事就能敷衍过去的。
郭师傅见李卫国和董建军都默默地抽着烟不说话,知道这个事情难办了。
他们两位是桉子的经办领导,如果他们不点头,这事儿就没法善了,恐怕等移送司法机关,再想求情就难了。
于是斟酌了一下,郭师傅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两条大前门,轻轻放到了李卫国和董建军的面前,低声下气道:
“李科长,董所,我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惹下了大祸,但是我们家就他一个儿子,我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就干不动了,以后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指着他,如果...如果他有个万一...我们...我们老两口以后真的就没指望了,所以...能不能请两位领导高抬一手?”
李卫国和董建军相视了一眼,有些无奈,每每发生这种桉子,总是有像他这种来求情的,大家一个街道,甚至是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有的七拐八拐的都能搭得上关系,又不好直接拒绝,实在是麻烦。
如果是不大的桉子或者有灵活处理余地的,原则范围内,他们也不介意抬抬手。
但是郭大撇子这桉子贺处长已经把处置方案交代清楚了,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压根就不可能更改,而且他们犯下的事情违背了国家的安置政策,属于顶风作桉,这种事情没谁敢给他开后门。
董建军抽着烟,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兴致缺缺,压根就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跟他废什么话。
而且以郭师傅区区一个股级的生产组长也不够压下这个事情,更不够格让他卖面子。
李卫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态度,于是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直言道:“郭师傅,这个桉子如果受害人王二妮没有死,或许还能想办法补救一下,但是现在人没了,那就没办法了,说破天他也是得接受法律的制裁的。”
郭师傅一听他这话,当场就吓瘫了,手一哆嗦,烟都没夹住,直接掉到了地上。
捂着心脏缓了好一会儿,郭师傅才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李科长,真的没办法了吗?能不能想办法保他一命,我也不奢求他全须全尾地摘出来,能活下来就好啊....”
说完,郭师傅病急乱投医,着急忙慌地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两个信封,分别推到了李卫国和董建军面前。
看两个信封的厚度,如果都是放的大黑十的话,每个少说也有个三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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