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1980

    “库尼先生，如果我们把工厂搬迁往中国国内，那么建厂只需美国的60%，这还是因为大量设备没法降价的原因。

    投产后的生产成本则需美国本土的50%，这也是在纸张等原料全部从美国运过去的情况下，如果我们能在中国国内找到合格的供应商，成本还能进一步降低。

    以上这些数据都是出自香港的专业核算师之手，真实性无须怀疑。”乔先达用略显缓慢的语速说道，确保现场所有人能听懂他所说的英语。

    实际上许多美国人讲话时的地方口音很重，所以现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嘲笑，乔先达那不太标准的英语。

    “乔，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中国离我们太遥远了。大家对那边的了解太少，所以必须更慎重一些。

    我听说通用汽车原来准备去中国投资设厂，后来却因为某些原因被董事会给否决了。”说话的汤姆·库尼正紧皱着眉头。

    他是吉布森问候公司的总裁，和身旁的副总裁洛拉·杰罗纳克都是职业经理人，并不在吉布森公司里占有任何股份。

    所以当探险家投资公司愿意拿出20%的股份给他们这些管理层，让他们也一起变成股东，除了薪资之外还能分享公司的经营利润，这个举动一下子就把管理层的积极性给调动了起来。

    虽然探险家公司和RCA公司之间，对于吉布森公司的售价上还有一些分歧，但汤姆·库尼和洛拉·杰罗纳克已经提前把屁股歪了过来，开始主动站在探险家投资公司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通用汽车的合资案我知道一些，他们董事会最后否决的原因是不想泄露技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以通用汽车公司充足的技术储备、庞大的车系，完全可以用几款老车型改进一下，去换取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

    但他们的领导层实在太保守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进取心，难怪被日本车企打得节节败退。

    美国经历过1973年的石油危机之后，如果通用汽车的领导层有足够前瞻性的话，早就应该开始推进小排量发动机和车型的相关研发工作。

    即使它这些技术储备未来可能用不上，但对于通用公司这样的大型企业来说，适当跟随其他竞争者的研发方向，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结果这些年来，通用和美国其它车企依旧只推出各种油老虎，眼睁睁看着庞大的低端汽车市场被日本车企给硬生生抢走了。

    而随着第二次石油危机的爆发，通用等美国车企现在快要连中高端市场都保不住了。

    因循守旧对企业来说是最致命的病毒，就拿吉布森公司来说，它已经全美第三大贺卡公司，想要再前进一步必然十分困难，所以必须另辟蹊径。

    我们如果在生产成本上取得优势，就能在广告投放和市场营销方面进行更多的投入，这样才有机会赶超前面的霍尔马克公司和美国贺卡公司。”坐在前面首座的周阳出声说道。

    通用汽车公司是最早去中国谈判的外国车企，结果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以至于最后让德国大众成了中国市场的头号赢家。

    而周阳没想到在通用汽车公司决定暂时放弃中国市场后，还让许多原本就对红色中国抱有疑虑的美国企业家，进一步加深了对中国的偏见。所以周阳只能主动站出来，对通用汽车来一顿狠批。

    “库尼先生，还有一点我要再特别强调一下。我这次推荐的建厂地址——中国深海经济特区的南头出口工业园，其实与查理有着很大的渊源。

    它实际上正是在查理的提议下成立的，园区内许多便利措施都是查理本人亲自撰写的。所以去那里可以说是查理的半个主场，您的某些担忧其实是多余的。

    查理在香港入股的另一家公司，负责了工业园一期厂房的建设。如果我们下定决心去那边投资，现在立刻就可以同志那边划出几栋还在建设中的标准厂房，按照我们的特定需求来做特别调整。

    说实话中国那边的建设效率远比美国要高，如果订购的机器能够迅速到位，我们在明年年底之前就能看到中国那边的新工厂正式投产。”

    乔先达再次主动出声为自己的老板张目，毕竟有些话周阳自吹自擂的效果，完全没有从第三者口中说出来那么有信服力。

    “好吧，既然如此，我并没有其他意见。但我需要提醒大家一点，派往中国的员工并不好找。

    我们也许要支付相当于几倍工资的海外补贴，毕竟许多人对红色中国的印象并不太好。”汤姆·库尼耸了耸肩说道。

    “由吉布森公司独立前往亚洲设厂，实际上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个人更想推荐的办法是在当地找一个合作者，吉布森公司只需持有新工厂的一部分股权就行了。

    正如汤姆刚才说的，往海外派遣员工的支出不菲，此外我们还要考虑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因素。

    美国的企业文化未必适合拿到亚洲去管理工厂，更别说我们这次准备去投资的地方，还是一个共产主义国家。

    通用汽车觉得他们的生产技术有严格的保密需要，但吉布森公司的贺卡生产技术，在我看来没有任何的保密必要。

    吉布森公司最核心的资产不是生产贺卡的工厂，而是优秀的贺卡设计团队，以及遍布全美的分销网络。”周阳继续解释道。

    “我完全同意查理的观点，把生产环节转移到亚洲是正确的选择，因为美国的人力资源成本实在是太昂贵了。

    至于将来是独立投资还是找人合作，这个问题可以留到下次再详细进行讨论。乔，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去筛选一批那边有实力的合作伙伴。”威廉·西蒙指了指乔先达说道。

    “好的！”乔先达立刻点头回应道。

    既然周阳这个董事长和威廉·西蒙这个CEO已经取得了共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肯定不会再出声反对。

    “我们去亚洲开设新工厂的前提，是要先把吉布森公司在美国本土的工厂处理掉。

    可是想要关闭工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工人和工会必然会激烈反对，地方政府也肯定会尽量阻挠，因为这会流失大量税收和工作岗位。”杨旭这个副总裁悠悠开口道。

    “所以我们必须好好探讨一下这件事，最好能找到一个‘WhippingBoy’。”威廉·西蒙微微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WhippingBoy”是十六世纪的英国宫廷中一个专门的职位，每当王宫里的小王子们因为行为任性不检点，不得不进行惩罚时，就会由“WhippingBoy”来代替王子们挨受鞭打，所以翻译成中文差不多就是“替罪羊”的意思。

    “汤姆，我之前让你放出消息，现在又多少买家愿意接手我们的工厂？”周阳对吉布森公司的总裁问道。

    虽然收购还没完成，但在吉布森公司管理层的积极配合下，许多前期工作已经可以提前展开了。

    比如之前美林固定收益部的MD帕金斯提出的建议，把吉布森公司的贺卡工厂全部卖掉，来快速回笼大量现金，从而降低收购的整体杠杆。

    吉布森问候公司旗下主要有三家工厂，分别分布在三个不同的州，这是因为吉布森被CIT公司全资收购后，得到了母公司的大力支持，在六七十年代并购了另外两家企业，于是才有了工厂分散的结果。

    这三家工厂如果全部出售，大概能回笼2800万美元左右的资金。而根据并购顾问们的估算，探险家公司这次筹资的平均年利率为18%左右。

    也就是说出售工厂说减少的筹资额度，每年可以为探险家公司节省500万美元的利息成本。

    而把工厂出售再回租产能，虽然会提高生产成本，毕竟买工厂的投资者们肯定是要赚钱的，但增加的生产成本远没有减少的利息那么多，所以这反操作对探险家通知公司来说，肯定是划算的。

    “目前联系我们的投资方有三家，其中最有诚意的是辛辛那提大学捐赠基金为主的财团，他们只要10%的年回报率。”汤姆·库尼说道。

    校友捐赠是美国大学的重要筹款途径之一，不过校友们捐钱时可能提出五花八门的附带条件，大学也许不能一下子就把每年收进来的捐赠资金给花出去，所以保证这些钱的保值增值就非常重要。

    这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耶鲁基金，其投资团队比华尔街大部分基金经理都要出色，每年能为耶鲁大学提供近40%的运营经费。

    不过被后世誉为“耶鲁财神爷”的大卫·斯文森现在还没成为耶鲁基金的负责人，所以在没有被“耶鲁模式”颠覆之前，大部分美国大学的捐赠基金作风非常保守，许多大学甚至只买美国国债这样风险极低的投资产品。

    吉布森公司总部就位于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市，成立七十年来一直运营良好。买下吉布森公司的工厂，在把它回租给吉布森公司，吉布森公司每年向投资者支付收购价的10%作为投资回报。

    辛辛那提大学捐赠基金原本以股票和国债投资为主，其中前者占了七成。结果美国股市今年表现不好，辛辛那提大学捐赠基金的股票投资组合到现在为止，全年的业绩还是亏损的，所以他们决定拿出一部分资金进行其他投资。

    “汤姆，你找一个可靠的人对外再翻出一个消息，说探险家投资公司内部，我和威廉的矛盾很严重。

    我只是一个香港来的，有几分运气的‘幸运亚洲男孩’，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投资，但却处处想压威廉一头。

    威廉提出用工厂出售回租的方式回流现金时，我竟然不愿意签长期的产能回租合约。理由是美国的利率很快就会下降，所以资金的市场回报率也会快速下跌。

    如果现在签下长约，那么会增加吉布森公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生产成本。还不如现在签个短约，等美国利率下降后，迫使工厂投资人接受更低的投资回报率。”周阳微笑着说道。

    “查理的这个解释看似有道理，但却忽视了其中蕴含的风险。一旦工厂投资者未来拒绝与吉布森公司续约，那么吉布森公司立刻就会陷入没有生产能力的窘境。

    我希望你能找人把这个漏洞，无意中泄露给吉布森公司那几家主要竞争对手的管理层。而且从今天开始，我和查理会演几场戏，在公开场合发生一些矛盾。

    这件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暂时不要往外泄露真相。”威廉·西蒙在周阳结束发言之后，立刻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这是在给竞争对手下套呢！如果有人真想借机断了吉布森公司未来的产能，那就刚好跳入坑中给吉布森公司当接盘侠了。

    到时候吉布森公司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让没能续约的责任完全由对方承担。到时候工厂反正已经不在吉布森公司的手里，将来是死是活都与吉布森公司没有任何瓜葛。

    “汤姆，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后续迁厂的计划，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策划，尽量让我和威廉的表演产生价值！”周阳认真的叮嘱道。

    “查理，你放心，无论是霍尔马克公司还是美国贺卡公司，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趁着我们因为被收购而露出致命破绽，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致我们于死地的好机会。”汤姆·库尼笑着说道，他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们很是了解。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RCA公司那边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估计最后的收购价会落在8500万美元。

    你这边找到接盘侠之后，我们很快就可以正式启动收购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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