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山顶之上,一声令下,乱箭穿空,蜂拥而下,稀疏的月光映衬下,密密麻麻的箭矢闪烁苍穹,铺天盖地,呼啸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山林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无休无止。
“撤!快撤!”
骑马的首领哪里还分不清楚状况,连忙高呼,同时策马率先向后跑去。
“将士们,随我杀敌!”
几轮箭雨过后,曹彰一声令下,提戟上马,暴喝一声,呼啸而下。
杀啊!
冲啊!
曹军将士纷纷冲下山去,好似猛虎下山,势如破竹。
此时已经入夜,群盗哪里分得清曹彰有多少人马,只觉晃眼四顾,周围全是火把闪烁,数不清的喊杀之声,弥漫四野,心中惶恐颤栗,又隐约见到首领率先奔逃,更是慌乱不堪,再无丝毫胆气。
群盗各自奔逃,以求保全,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更兼曹军破竹之势,招架不得,雪上加霜。
“快逃啊!”
“往回跑,往西边跑!”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跟他们拼了!”
“……”
群盗本就是嗜血凶悍之徒,始终有些血勇之士,不过其言语终究只是沧海一粟,很快便淹没在了人啸马嘶之中,兼之无人组织,没有泛起丝毫浪花。
曹彰领着曹军一阵冲杀,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方天画戟下无有一合之敌,将群盗杀得狼奔豕突,血流成河。
首领领着群盗奔忙逃窜,行不过十里,忽然一声鼓响,一彪人马斜刺里杀出,正是张辽。
“雁门张文远在此!”
张辽拍马舞刀,领兵冲来,杀得群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首领早已破胆,不敢交战,直接引兵夺路而逃。
岂料,行不至数里,又听一声鼓响。
“许褚在此!”
一将身高八尺,腰大十围,手中象鼻刀寒芒闪闪,领兵拦腰杀出,正是许褚!
许褚暴喝一声,纵马直指那骑马者,飞驰如电,奔势若雷,如同魔神一般,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那首领避无可避,咬牙交手,挥刀相击。
虎侯威势,又岂是常人可当!
许褚手中象鼻刀直愣愣地劈下,大巧不工,一刀将那首领连刀带人,斩为两段。
“贼子授首,谁敢与我一战!”许褚勒马人立,横刀断喝。
教贼子授首,贼军辟易,奋英雄怒!
……
“我乃曹丞相之子曹彰,知尔等本是良善,因生活所迫,而落草为寇,今日交手,教尔等领教我之威势,而后还敢再犯否?”
俘虏聚集长社,曹彰穿着染血的铠甲,提着血污未清的方天画戟,身立高台,威风赫赫。
“念及尔等落草非是本意,今日我饶尔等一命,任由各归乡里,日后定要老实本分,切勿再行残忍好杀之事!落草为寇,不能自产,便要杀人掳掠,何不想想,昔日尔等也是这般被逼无奈啊!”
“曹彰言尽于此,望汝等莫要自误,否则必将再次尝到我曹彰的手段!”
曹彰厉声高语,侃侃而谈。
曹彰当然不是真以为这么一说,这群人以后真的就能当个良善百姓,事实也确实是他们很多人都是活不下去方才落草为寇,甚至家乡已然破败,又何谈回乡之事,此次一放走他们,便很可能再次啸聚山林。
此举不过是要让这些人真正地认识到他曹彰这个人,给他们加深一下印象,遭逢此番大败,一般人心中恐怕下半辈子都难以过去,而曹彰要做的,仅仅是让他们记得更清楚,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刘协我早晚会回来的!
你自作聪明想要借助群盗的兵势,我便将计就计,在这河南草寇绿林之中传扬我的威名。
若然你当真有一代雄主的本事,当真能让领内黔首百姓民心全数尽附,我便自认倒霉,若然不能,嘿嘿,便等着我来许昌一战吧!
曹彰目光冷冽,站在台上看似宽容,实则睥睨,台下群盗尽显人间百态,其人却波澜不惊,岿然不动。
“子文,探马来报,钟繇先锋部队已经到了阳翟了。”曹休快步上台,在曹彰身边耳语。
曹彰耳闻,瞳孔一缩,随即不动声色,再次喝道:“张特、李绪何在?”
“末将在!”台下张特、李绪应声而出。
“本将一言九鼎,立即放人,汝二人组织相关事宜。”
“诺!”张特、李绪立即领命。
随后,曹彰转身带着曹休向中军大帐走去。
大帐中。
“钟繇为何来得如此之快?具体如何?多少人马?”曹彰掀帐而入,脱口而出。
“回禀将军,据小卒观察,阳翟人马约有三千人,至少一半是骑兵,小人赶回来的时候,敌军已经距离阳翟不过三十里,若然全速行军,估计明日正午之前必到长社。”帐中一名小卒回道。
这就是曹彰向徐晃学到的一点,徐晃行军,常远斥候,耳目广远,先为不可胜,而后为敌之可胜,周围风吹草动,尽收掌中,自可及时做出反应。
但是,斥候的人选却是极为重要的,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胜任,首先要骑术不错,其次要耳聪目明,还要能依据旗帜、规模估算军队,而能做到这些的人,都是精兵的好苗子。
许多将领便不愿为之,认为与其拿去当斥候,不如训练成精锐健卒,只要自身够强,自然无所畏惧,因而不愿大批培养斥候探马,仅仅是维持一个常规规模,甚至挑一些无能之人滥竽充数。
但是曹彰不同,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当见识到徐晃的治军方式之后,立马便有样学样,搞了起来。
这不是聪明才智,而是智慧,千年传承的“智慧”。
“将军,钟繇智略不凡,派遣先行之军,既存威慑之意,更有探路之功,且其骑兵数量至少有上千之数,若然被缠上,势必难以周全,勿论是战是退,当早做打算。”刘晔率先出言,他并未直接建议如何行止,而是交给曹彰乃抉择。
这就是刘晔的本事,他善于揣度人心,知道曹彰其实内心是刚强倔强的人,虽然刘晔认为现在应该立即撤军,但是刚开始,也不会直接吐露自己的意见。
曹彰行至主位坐下,一边摸着自己的黄须,一边察看地图,没有当即反应。
“阳翟在长社之西,钟繇以前锋先行,这是要以势迫我啊!”曹彰暗自思忖。
战?如果不能歼灭这三千人,便很可能被缠住。
退?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曹彰眉目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