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北方向刮来了阵阵的寒风,把空中仅有的几片雨云也被吹得老远了。戈聂普北部地区特有的;连绵起伏的青黄色丘陵上出现了一位旅人,他背着个硕大的包裹,拖着木排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登上了一个较高的坵垤,眺望南方;那里只有小片的丛林与蜿蜒的河流,却依然看不见人烟。
已经走了大半天的时间了,虽然维达的耐力极其惊人,但也觉得有些疲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走出了英吉利格兰玛的边界。
冷风呼呼地吹过,灌进了厚重的斗篷,倒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过背后的安娜琳却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让维达的脊背都感觉到了她肺部的振动。
维达松开缚在身上的绳索,慢慢地将她放在木排的包裹上;取出水囊喂她喝水。安娜琳在他们走出森林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长时间的昏睡让她觉得头晕脑胀。
“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喝了几口水暂时止住了咳嗽。
“应该是在玛洛汉斯境内了,只要再往前走一点路,就会到有人迹的地方了。”
维达安慰她道,其实他自己都毫无把握;在天黑前找到村落或是城镇。他只能根据经验判断河流的周围会有人烟。于是他稍作休整便将安娜琳背上,继续前进了。
不过在走出了4、5哩左右的路程后,维达看到了冉冉升起的一缕炊烟,就在一处小坡后面的丛林里。看样子应该是伐木工或是猎人的小屋。
不过,他还是提高了警惕,挪了挪腰带;把剑移到了方便拔出的位置,拾起了牵木排的绳子,慢慢地向那处靠近过去。
这片丛林旁便是河流、沼泽,还有一条弯曲的、刻意夯实的小径;沿着小径往里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所带院子的小木屋,外面有一道用荆棘堆成的障碍。
几张兽皮用木杆子撑开了架在屋前,还有半片熏制好的兽肉挂在木架上;想必这应该是个猎人的居所。
维达故意大声的咳嗽了一下。
“有人吗?”
从木屋里传出了动静,接着一名满脸胡髭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没硝过的短皮衣,手中持着一柄刺野兽的短矛;警觉地打量着维达。
“你好,我同伴病了,想找个地方落脚借宿一晚。”
维达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的人都是说玛洛汉斯语,很少有会说通用语的。”
那名猎人将矛头往下拄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是的,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路过而已。”
猎人搓着手,将挡在外面的一簇荆棘移开;让维达走进了院子。
“我是替亚古斯骑士守林的猎人,这里是他的领地;每个月他会带着扈从来这里打两次猎,不过这个月他没来,因为他和丹泽斯特的维克多骑士发生了争执。”
猎人非常热心地帮维达将木排拖了进来,再将路障搬回了原位。
“我不得不小心些,因为天气冷了;边境周围的强盗也开始向这边活动了。”
维达小心翼翼地将缚在身上的绳子解开,把安娜琳从背上放了下来;搀扶她靠在松软的包裹上。
“感谢你帮助我们,安娜琳小姐生病了,她得了风寒一直在发烧,请问这儿附近能不能请到医师?”
猎人摇了摇头,他冒失的弯下腰瞥了一眼安娜琳兜帽下的脸。
“叫我杰夫就行了,最近的城镇在10哩外;但是据我所知那儿没有什么医师,不过亚古斯骑士的庄园里倒是有个老头会看病。”
杰夫又打量了一下维达的脸,忽然犹犹豫豫地问道。
“你们是贵族吧,听你说话的腔调倒像是贵族老爷。”
“呃,安娜琳小姐是伯爵的女儿,我是护送她的骑士;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了强盗,战斗中马匹受惊跑失了,我只好带着她逃了出来。”
维达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他看到了木屋后头有个小马厩。
“我会给你报酬的,杰夫…如果你能替我弄匹马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贵族老爷,不是我不乐意,平日里是有一匹马养在这里,但是属于亚古斯骑士的;而且最近又在打仗,所以连这匹马都送去高茨维拓庄园了。”
“打仗?”
“是的,老爷…亚古斯骑士和维克多骑士打仗,嗯,我记得刚才说过的;他们发生了争执,所以就打个小仗,谁胜了谁就说了算。”
猎人杰夫显然是个健谈的人;也可能平时很少与人接触,憋坏了。他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的起因告诉了维达。
原来,高茨维拓庄园放养的盘角羊群越界了,结果被维克多骑士吞没了羊群,还把那个放羊的农民打得半死。亚古斯骑士便下了战书,向他约战。
双方定于收获季的最后一周的第三天进行一场决斗,因此,最近他们都在召集人马做战前准备。
“为什么不向国王提出仲裁呢?”
维达觉得非常奇怪,在他的想法里头;这类事该向国王或是法庭进行申诉,通过法律来解决争端的。
“老爷,难道你不知道約亥洛二世病重了吗,我们的国王并没有子嗣;他的几位兄弟温莱赫大公、维托特大公、华茨纳夫大公都在互相争位哩,连这边的农妇都知道这事。”
杰夫兴致勃勃地还想说下去,却被安娜琳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抱歉,老爷,抱歉…我这就去把火生的大些,好让小姐暖和点。”
杰夫顿时醒悟过来;于是连连鞠着躬,忙不迭的进屋子里去生火了。维达在门口张了张,回头抱起虚弱不堪的安娜琳,也跟了进去。
这个屋子与外观相称,内部并不大;有张木头床,铺着干草和兽皮。还有张桌子和几个木凳,令维达感到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个石制的壁炉,连着屋顶的烟囱。
杰夫正往炉膛里添柴拨火,忙活了一会就把火给弄旺了。他取了一块脏兮兮的兽皮垫着手,从炉膛的架子上提起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铜壶,放在了桌上。又从壁柜上取下了两只木碗。
“老爷,我就煮了点兽齿菇肉汤,本来是我当作做晚餐的;你们应该是饿坏了,我再去烤些熏肉来。”
他看到了被维达抱着的安娜琳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又接着说道。
“我去外面的棚子里睡,亚克斯骑士来打猎的时候也是这个规矩,你有什么吩咐,大声喊我就行了。”
说罢,猎人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维达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他将安娜琳轻轻地放在了那张木床上,给她盖上一张兽皮。
“维达大人,您打算把我托付给亚克斯骑士吗?”
安娜琳神色平静地问道。
“不,呃…或许...可能吧,但我得先了解他的品行。”
“那如果他是一名无懈可击、品德高尚的骑士呢?”
“那么,我会拜托他好好照顾你,将你安全的送回你的家族领地。”
“好的,维达大人…我先休息了,晚安。”
她赌气般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维达想叫她先吃点东西,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看着表面满是碳灰油腻的铜壶和油腻腻的木碗,顿时也倒了胃口。
于是,维达便提着铜壶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却没听见背后安娜琳发出的一声幽幽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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