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四年,6月27日,阿拉贡王国,安博斯塔城。
这个月中,法王腓力向阿拉贡发出的最后通牒如同所有人的预料一般,被佩德罗拒绝。然后理所当然的,这支由多方势力混合而成的“逆十字军”便大举出动,向阿拉贡攻去。
法国与阿拉贡之间虽有陆路可通,但中途被高耸连绵的比利牛斯山所阻隔,难以行军。所以,他们干脆发挥海军优势,乘船泛海而来,直抵阿拉贡东海岸上的安博斯塔。
朱泾站在螭吻号的舰桥上,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笑道:“还真是有缘啊。”
当初他率队第一次进入地中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安博斯塔登陆,然后溯当地的埃布罗河西行,抵达了阿拉贡国的首都萨拉戈萨,然后在佩德罗处碰了壁。如今故地重游,却不再是势单力薄忐忑而行,而是带着一大群友军围攻过来,情形又有大不同了。
现在安博斯塔周围的海面上洋洋洒洒布满了上百艘大小船只,其中数量最多的是来自法国和意大利地区的战船和运输船,华夏人也率一艘战列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压阵,虽然船体庞大,但被这么多船围着,在远处几乎看不见。
佩德罗没有坐以待毙,指派了海军大将罗杰在安博斯塔组织防御。阿拉贡国不以海军出名,但实际上海军实力不弱,因为他们既要防备北非海盗的掠袭,又要跨海与敌人争夺岛屿和沿海城市,是积累了不少战船和水兵的。而这个罗杰出身自阿拉贡南方的洛瑞亚(后世巴伦西亚附近),极擅水战,声名显赫,因此便被国王委以重任,统领全国海军抗拒外敌。
历史上逆十字军讨阿拉贡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洛瑞亚的罗杰表现出色,率阿拉贡海军击败了查理的海军,使得法军没法从海上入侵,只能走陆路孤军深入,最后入侵失败。
现在,罗杰几乎把全阿拉贡的战船都集中到了安博斯塔迎击逆十字军,颇有破釜沉舟之势。港区之外同样布置着上百艘船,其中大约一半是正规的桨帆战舰,剩下的则是临时征召的商船,对上汹涌而来的敌军倒也不落了气势。
在战线的最前方,双方已经有几艘桨帆船发生了接触,乒乒乓乓打得挺热闹,但毕竟是冷兵器相接,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
螭吻号的舰长上前请示道:“提督,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朱泾摆摆手道:“当初那安茹的查理许诺了三个条件,第三条说是要协调我们跟威尼斯的关系,现在都泡汤了。我们这是给他们个面子才过来压阵,能保住他们不出事就行了,干嘛那么卖力出风头?就这样吧,我看热那亚人就能解决,我们先静观其变。”
于是他们继续待命,观看着前方的战场。
双方接触程度进一步加深,战线上更多的桨帆船相互缠斗起来。那个罗杰倒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亲率一支小分队在战场上不断游走,帮助友军作战。
阿拉贡人的作战风格与意大利人差异不小,不善使弓弩等远程兵器,倒更喜欢接舷近身搏杀,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陆上跟异教徒厮杀练出来的。他们在接舷之前要被动挨打,但接舷后往往能取得优势。在罗杰的带领下,几艘精锐战船围住一艘敌船,几乎照面间就能分出胜负,然后赶赴下一处战场,将近战的优势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实在是艺术。
“嗯,这家伙是个人才啊。”朱泾也真是有闲情逸致,竟然称赞起自己的敌人来了。“只是可惜……”
很快,眼见战局不顺,热那亚人沉不住气了,将他们那几艘炮船派了出去。
“轰……”
战场上开始出现火炮的巨响,压过了冷兵器的厮杀声。而随着炮声的出现,战局被扳了回来。
箭矢难以对盔甲和舷板造成伤害,所以阿拉贡人往往能忍住轻微的伤亡接舷作战,但在火炮面前,这点防御就很不够用了。即便他们能坚强地冲到炮船旁边,可精锐的炮船上配备的也是精锐战士,一方强弩之末,一方却还可以再打一轮霰弹,胜负还用说吗?
火炮稳住了战局后,逆十字军一方的数量优势也开始发挥出来了。即便同样是冷兵器作战,但人多总归是硬道理,三艘打两艘、两艘打一艘,仍使得胜利的天平不断倾斜过来。
“嗯,大局已定了。”朱泾判断出了胜负,然后反倒起了些动一动的心思,“这么一炮不发躺赢也不太好,这样吧,我们还是上去帮他们打上几炮,也加快进度。”
“是!”舰长接令,开始发出各种信号,让舰队升帆动了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们速度提起来,战场上就再度起了变化——阿拉贡军后方突然传出一声长号,众多战船就开始脱离战线,然后分成两队,一南一北逃走了!
这令逆十字军诸人几乎傻眼了——那可是洛瑞亚的罗杰啊,出了名的忠心和死硬,就算在绝地都不一定会放弃,怎么现在只是稍露了一点颓势就逃了?
朱泾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喃喃道:“难道这是以退为进,想去骚扰后方?”
他抬头看向西方的陆地,地平线上远处的大山依稀可见。安博斯塔只是个登陆地,登陆之后还要继续向西进发,而途中有不少山脉,虽不如比利牛斯山高耸,却也不好对付,总得花费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里,补给品只能依赖海上运来,而海运的商船零散,万一被罗杰找到空闲掠夺了,那么前线战事就会受到影响。
这么说来,罗杰是看没法硬拼,干脆就撤了出去,潜伏起来对付后路?
“真是果决。”朱泾又佩服地感叹起来,但又摇了摇头:“要是被他做成了,也真是麻烦。”
他对舰长一挥手:“可不能这么放他走了,升全帆,烧锅炉!看旗号,罗杰是带人往北跑了吧?我们追过去!”
这可是大动作了,整艘船上下立刻忙碌了起来。
底舱之中,司炉兵增大了通风量,让预热着的炉膛熊熊燃烧起来,带动锅炉中的汽压开始上升。炮舱之中,炮手们检查炮弹和火炮,确保战斗时万无一失。舰桥之中,各军官飞快地测量着敌军、友军的位置和各种参数,规划最佳追击路线。通信室中的设备也滴滴答答的,与其余两艘驱逐舰交换指令……
突然间,一名通信兵站了起来,将一份匆匆写就的最新电报送到了舰长处:“报告舰长,紧急情报,不是驱逐舰来的,而是罗萨来的,那边遭遇了敌袭!”
“什么?”朱泾在旁边听到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从舰长手中接过信纸看了起来。
看过之后,他反而冷笑了起来:“这些威尼斯人,还没等我们去找他们兴师问罪,他们就惹到我们头上了?真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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