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时分。
裘江带着弟弟裘河,自雁归楼大门走了出来。
此时早已夜深,街面上行人甚少,若是一般凡俗之人,自然不敢在此时出门,可是裘氏兄弟在本地威势甚重,自然不会为区区夜色所惧。
“咳…阿河,今日非是为兄不帮你,实在是那人狡猾如狐,压根就没有回客栈!”
裘江倚着裘河醉醺醺地道。
若是放在往常,他裘江少不得要留宿在雁归楼,只是明日他必须要早起,随上司钱开一起去雁门关,所以今晚不宜放开手脚。
裘河对于自家兄长还是有些怕的,当即赔笑道:“阿兄,没事,下午不是在悦来客栈查清楚了吗,那人叫楚轩,只要他不离开雁门郡,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唔…听你说那人施展武功时,脚底下会冒出青色真气,三流高手经脉不通,内力不足,是不可能如此的,如此…说来,那人至少也是打通了足少阳胆经的二流高手。”
裘河正撑着自家兄长往前走,听闻此言,蓦的一顿,惊道:“阿兄,那岂不是说,连你也不是那楚轩的对手…不是,我是说我们裘氏的秋水剑诀,会不会被克制?”
裘江正迷迷糊糊间,闻得此言,不禁用力夹了夹腋下的脖颈,怒斥道:“放…屁!那楚轩一看、一看就是练得木属性功法,或许就是你练的那劳什子的长春功,有什么、有什么攻击力!”
裘河被夹的喘不过气,白眼连翻道:“阿、阿兄,松、松手!”
裘江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若是他的意识还清晰的话,应当是会稍微表达一下歉意的。
此时却是接着道:“为兄还要说你呢,放着、放着自家的秋水诀不学,学雁门武馆的长春功做什么,有、有什么看头!”
“是是是,兄长说的都对。”
裘河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一点也不认同。
因为以往他也学过自家的秋水诀,可却是连一个穴位都没打通过。
后来他索性花了点钱,到雁门武馆去了,效果显著,如今他好歹也是打通了两个穴位的三流高手。
听着耳中兄长低沉的呼吸声,他暗自下了主意。
等自己练成了长春功,再练成秋水剑诀,到时候以水生木,便可以成为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那样的话,起码在钱捕头跟前,也能混的和兄长一样。
听说那董老头家与洛神宫颇有渊源,若是能得到董老头家的武学,再献给钱捕头…那自己就会比兄长还厉害了。
在裘河眼里,兄长便是他一直想要超越的目标。
而那该死的董老头,不知死活的老东西,钱捕头想要的东西,在这雁门郡,还没有人敢不给过。
想到此处,他眼中有晶光一闪过。
对,是晶光。
晶光呈绿色,在这漆黑的夜里,尤其闪亮。
裘河瞬间惊醒,抬起头来,只见前方一丈外,有一绿人向着自己这边飞纵而来。
绿人实际上是脚跟在发光,光亮将对方的身体映绿。
裘河清楚地看见,绿人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子,棍子前方尖锐,想来是可以当做凶器的。
裘河惊骇欲绝,能发光,那就是二流高手。
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想到了,此人会不会就是那楚轩?
哪有那么多想法,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裘河想都不想,便将身侧一人往前一推。
他自然知道,被他推出的,便是自家兄长。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裘江正迷迷糊糊的走着,实际上就跟睡着了差不多,脑海中混混沌沌的。
因为他的缘故,这阵子自家弟弟也进入了钱捕头的眼中。
他正在积极为弟弟运作,到时候六扇门中,一门二捕头,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他梦见了自己成为雁门郡青衣捕头,手下有两员大将,其一为棕衣捕头钱开,另一人,则是棕衣捕头裘河。
裘江大发神威,在雁门郡风头无两。
蓝衣捕头、红衣捕头…打通天地之桥,成为了紫衣捕头…
脚踩雁门张氏,拳打战神世家。
左拥洛神宫主,右抱玲珑宫主。
天上地下,比翼双飞…
飞、飞起来?
身体轻飘飘的,他有点恼火,方才那感觉,简直是人生巅峰。
是谁?
是谁胆敢冒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紫衣捕头裘江?
北风呼啸而过,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发绿的绿人。
哈?绿人?
等等,自己怎么飞起来了?
他瞬间惊醒,毛骨悚然!
他看见眼前有一根尖锐之物,直刺而来,那尖锐之物,距离自己的脑子只有一尺之遥。
此时他脚不沾地,无处受力,只能勉强脑袋后仰,随后抬起手来,挡在身前。
嗞!
裘江还是迟了一步,他根本不知道,这插入自己脖颈中的是什么物什。
他只知道,这东西是凶器,能取人性命的那种。
思绪渐渐飘忽,人生最后一刻,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刚刚明明是和弟弟裘河一起走的,那么,弟弟在哪里?
裘河的心早已扑通扑通乱跳,跳到嗓子眼里。
他知道刚刚袭击自己的人就是那楚轩,因为他看到了。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偶然间的一次小冲突,为何这楚轩会如此果断地要来取自己的性命。
莫非?是自己与兄长的计划被对方发现了?
兄长…
他一边跑,一边往后看。
他看见了兄长脖颈处插着一根木棍子,此时正捂着那根木棍子,缓缓倒下。
木棍子怎么可以杀人?
裘河惊骇欲绝,因为他看见那楚轩脚下冒光,舍了自家兄长,便向着自己再次追来…
…
…
清晨。
啊!死人啦!
一声惊呼,惊醒了整个雁门郡。
不一会儿,就有雁门郡六扇门人闻声而来。
青衣捕头钱开排众而出,走到案发现场。
“现场勘验如何?”
钱开看着身前的一个棕衣捕头问道。
那棕衣捕头沉着脸道:“大人,裘江与裘河二人相距不过三丈,看裘河死时的位置及姿势,应当是裘江正面与凶手拼杀,裘河趁机溃逃。”
钱开闻言走上前去,看着插在裘江脖颈处木棍,他脑海中不禁浮出一个画面。
裘氏兄弟一起走在路上,裘江发现不对,让裘河先走。
裘江则独自与与凶手拼杀…
不,裘江性子如何,他自然知道。
他脑海中重新浮现一个画面,裘河与裘江走在路上,裘江发现不对,及时做出了防护动作。
可是凶手的攻击及其凌厉,哪怕是裘江抓住那凶器——木棍,可是木棍依然捅进了裘江的脖颈。
想到此处,他低下头来,掰开裘江抓着木棍的手。
果然,钱开看见了裘江手上有被木棍磨破的伤痕。
以裘江的武艺,要想完成如此压倒性的战斗,对方定是一流高手无疑。
至于这裘河,定是想要趁裘江拖住凶手时逃跑,可惜还是没能逃脱。
钱开面沉似水,看着裘河的尸体,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还有什么发现?”
钱开问道。
“启禀大人,属下在现场发现了此物!”
棕衣捕头说着,便呈上一物。
钱开闻言,信手接过那物,却发现是一柄折扇。
“这、这是…”
他只看见扇子正面是一面锦绣山河图,其上有‘知足’二字,此时他心中已有所猜测。
当即转过扇面,只见背面是一副二人图,其中一人抚着另一人的背部,扇面亦有二字‘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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