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薛木匠将定制的轮椅和手术床担架车等物品送到了悲田坊。
李木杨仔细调试了一遍,虽然没有后世金属的灵敏,但也够用了,完全木制而成,包括轮子,插削,扶手,简直可以称之为巧夺天工。
李木杨连连称赞。
阿古推了推轮椅,感觉很有趣,让芸儿坐上,芸儿害羞摇头,醒儿从厨房出来却嚷嚷着要试试,阿古便推着醒儿在院内跑了起来,引得两面的悲人都出来看热闹。
在他们觉得这种有轮子的车就该皇帝坐,悲田坊弄个这种东西要干什么,一时间都没明白过来。
即使是瘸腿的人也想不到这会是他们的代步工具,或者说是不敢想象。
李木杨带着薛木匠进屋结账,结算后一共是二千五百文钱,李木杨觉得很值,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结实耐用。
随后李木杨又拿出两张图纸展开放在案几上,笑道:“老人家,不知这个能否做出?”
薛木匠望着图纸就感觉上画的乱七八糟的,便俯身仔细去看,这一看,老人似乎被惊吓得险些跳了起来,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木杨。
李木杨道:“一共两幅图,前后两个角度,说实话,这可是我画了两个晚上才画好的,啧啧,漂亮吧?”
老者却不觉得这跟漂亮有什么关系,反而觉得恐怖。
“你是在考验我?”老者思考片刻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这可不是什么车和床类的用品,这明明就是一副骷髅。
李木杨不由得笑了起来:“老人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一个学医的有什么资格考验您这个老木匠啊,而是我真的需要这个东西,嗯,以后我会收徒弟的,这个就是教学用的。”
薛木匠看得出李木杨的诚恳,他也知道那些针师都会有一副人体穴位图,那么这副骷髅用于对人体骨骼的学习或许的确是好东西,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骨头都是什么,但隐约能感受到里面的神秘。
薛木匠再次看向图纸,问了几个关键位置的问题,点点头:“这生意我接了,但价格低不了,两千文。”
“好,成交!”
李木杨送走了薛木匠,阿古和醒儿还在新铺的石板路上玩着轮椅,醒儿口中不停的喊着“这边,这边,拐了,拐了...”
正当院内欢声笑语之时,一阵狗吠声打破了这种和谐。
王世辩的女儿丫丫出现在了悲田坊的门口,手里拉着阿黄,若说狗眼看人低一点都不假,阿黄看到院内穿着破破烂烂的悲人便一顿狂吠着。
“李木杨,你给额出来!”丫丫双手叉腰,声音洪亮,气势十足着。
一时间院内肃静起来,悲人们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女孩拉着一只大黄狗吓得纷纷躲进了屋内。
李木杨看到丫丫这个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了,这个活宝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李木杨,你要娶额!”
果然,丫丫的一句话险些让李木杨脚下踏空。
丫丫见李木杨像是没听懂似的看着自己,又再次一字一顿的强调着:
“你!要!娶!额!”
“好了好了,快回家吧,别胡闹了。”
李木杨哭笑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发的哪门子疯。
“我没胡闹,你必须娶额,你亲了额的嘴,还亲了两次,你就必须娶额!”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强调着,那表情就像是来讨债的刁妇。
而她的话惹得悲人们错愕不已,李医师亲了这个小丫头,怎么肯能啊?可看这小丫头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一时间低声议论起来。
李木杨也彻底无语了,闹了半天她还在纠结人工呼吸那件事,便只好语重心长的给她解释着,那不是亲,而是救人的一种方式,那叫人工呼吸...
“额不管,你亲了额就得娶额!离开这个破地方跟额回去!否则让额爹拆了这个悲田坊。”
小丫头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放狗咬人撒泼耍混了。
陆元子只好上前蹲下来安慰道:
“丫丫,你还小,那天李医师救你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他若不那么做你就死了,孙思邈神医曾说过,作为医者,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所以李医师是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救的你,病人在医人的眼中只是病人,不分男女,你也不必对此事介怀的。”
丫丫蹙眉看着陆元子:“你很漂亮,说话也好听,你是陆元子么?”
“是啊,你可以喊我元子姐姐。”陆元子笑笑。
“不,额知道你和李木杨有婚约的,额可以让李木杨娶你,但是,额做大你做小!”
“...”
陆元子的表情几乎扭曲了,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是有备而来,都打听好了李木杨的婚事了,还给分出了大小。
“凭什么呀?”一旁的芸儿忍不住了,壮着胆子嘟囔了一声,还偷偷看了眼阿黄。
“因为额是郡主,”丫丫歪着下巴道,“李木杨娶了额他就是郡马,本来郡马是不可以纳妾的,但额念你们有婚约在先,可以网开一面,所以,你只能做妾!”
“我还得谢谢你呗?”
陆元子咧嘴问道。
丫丫认真的点头。
陆元子无语扶额。
随后丫丫抬了抬下巴,如同胜利者一般,用桀骜不驯的眼神看向悲田坊内的众人,一旁的阿黄焦躁的哼哼着,随时准备咬人的意思。
面对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李木杨也是束手无策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讲理又讲不明白,再有这丫头是王世辩的女儿,真要发起彪来还真不好应付的。
李木杨先将陆元子拉到一边,免得这丫头真的放狗咬人。
丫丫看到李木杨拉陆元子的衣袖,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仿佛她的男人摸了别的女人,丫丫愤怒的跺脚,一旁的阿黄狂叫两声。
众人心里一紧,感觉丫丫就要放狗咬人了。
然而那只大黄狗前一刻还在狂躁着,下一刻立马闭上了嘴,夹起尾巴,还将头伏在了地面,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与此同时,院内响起了怪异的声音,有些刺耳,仔细听来那是铁与石头摩擦的声音。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收尸女从院中的西北角落走了出来,依然是一件麻布斗篷,蒙着黑纱,手中长长的黑铁钩在新铺的青石板上拖拉着,发出难听的吱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