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见识了价值千金的牛黄,此时面对这些药丸同样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色,虽然它们不如牛黄值钱,但从做工和配伍上判断,这也是用药高手研制出的上好丹药了。
“就这些,所以才要找你分析出配比的。”
“你到底要干嘛?”
“制药丸,卖药丸。”
同样的念头再次在苏敬的脑海里蹦出,你这么缺钱还会随随便便将牛黄给人用,当然他也知道说这些就是废话,这个李木杨就是喜欢做出不合常理的事,他也快习惯了。
苏敬想了想,又看向屋外,分析出配伍难度不大,只是要分析出各个药材的比例,这个难度很大,可是,看着李木杨坚决的态度,他也只好咬牙接受了。
“好,给我点时间,我若分析出来配比,你就要收我进悲田坊!”
“一言为定!”
李木杨想要跟苏敬击掌,苏敬白了他一眼,拿起药瓶走了。
李木杨笑望着苏敬的背影。
一旁的陆元子走过来拿起剩下的药丸闻了闻,问道:“地黄?”
李木杨点头。
“这也太难了吧?”陆元子带着同情的目光望向苏敬的背影。
李木杨笑道:“他若办不到就不是药师苏敬了。”
这话更是让陆元子不解了,苏敬是药师,但也仅仅是个二十岁的药师,怎么在李木杨的眼中如同有着百年道行的丹药师了?
再有,对于李木杨要炼制丹药来卖更是无法理解,现在的丹药都是道家炼制的,悲田坊卖丹药,这事说出去都会让人笑话,而且,民间大多数丹药都是什么长生不老药,那种药历朝历代就没有一个靠谱的,而这药明显是以地黄为君,肯定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不过视为补药倒是可以的。
其实这两种药分别是六味地黄丸和金匮肾气丸,原包装上是有说明书的,但中药讲究什么‘君臣佐使’的配伍,李木杨不懂这些,不知道这里面的含量都是多少,所以才指望苏敬能将配比分析出来。
李木杨就是打算卖这两种药。
金匮肾气丸就是张仲景《金匮要略》里的方子,主要用于肾虚水肿,腰膝酸软,小便不利,畏寒肢冷等肾阳虚症,由于这种方剂平稳补肾,在后世备受医家推崇。
但《金匮要略》此时已经遗失,直到北宋年间才被收集成册,北宋太医丞钱乙将原方进行修改,由八味药改成六味药,也就是六味地黄丸,六味地黄丸适用于肾阴虚的症状,如头晕耳鸣,腰酸腿软,潮热盗汗,遗精,口干舌燥等症。
所以这个时代,这两种药丸都不存在,从中医上讲一个是治疗肾阳虚的一个是治疗肾阴虚的,而李木杨是西医,但他也知道这两种药作为补药对人体还是很有好处的,即使不用一人一方,也是有很好的效果,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寿命普遍偏短,也正是因为身子虚的缘故。
而且六味地黄丸在北宋年间就是被用于小儿发育不良的,对孩子也是很有好处的。
所以说,无论后世医人如何评价这两种药丸,对于这个时代,两种药丸绝对是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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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阳门旁有个归仁坊,这里有座小道观名叫玉清观,看着不起眼,这个住着的却是被人称为神仙的王远知。
王远知今年一百一十岁,琅琊临沂人,又名远智,字德广,年少时师事陶弘景,得上清派道法,又从宗道先生臧矜学,得诸秘诀。
大业年间,杨广为让王远知留在洛阳,为他修建了玉清玄坛,后来被李密破坏了,王世充登基后,他本想离开洛阳,却被王世充禁足在城内,不得出城。
王远知也就住在这个小道观内,很少与外人接触,一开始还有很多人前来拜会他,他都拒绝接见,后来也就没人来了。
这天傍晚,来了一名年轻的道士,说是特意来拜会他的,他本来不想见,可是那人却说他是南坨山静云观至元道长的徒弟,他也就见了这名小道士。
此人年龄十八九岁,道号黄冠子,一身崭新的道袍,背着褡裢,面容还算俊朗,彬彬有礼。
二人客套一番,得知黄冠子是从长安来的,王远知便有些好奇了,如今两国打仗,想安全来到洛阳实属不易,他来干嘛,肯定不会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黄冠子说了一堆阿谀奉承的话后,便从褡裢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王远知。
王远知打开信,却是一张人物画,不由得抬眼好奇的瞄了眼黄冠子,随后又仔细看向画中的人,画的应该是个道士,只是头发扎的有的乱,年龄也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可以说画这个画的人比较有绘画功底,绝非一般画师。
“王神仙,晚辈这次来洛阳就是想找这名道士,应该是个道医,您老看看是否认识?”
“好像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了。”王远知一手托着画像,一手捋着胡须,问道,“找这个人何事啊?”
“晚辈也是受人之托啊,想请他去长安为一病人诊病。”
“如今郑唐两国打仗,去长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辈自有办法,只是想快些找到此人。”
“哦哦。”王远知点点头,又问,“敢问长安何人得病,需要这名道医去治,天下医人不是有很多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也是受人之托啊,不知王神仙可想起了什么?”
“恕贫道再想想。”
王远知也不再多问,依然托着画纸,蹙眉沉思着,他大体也猜到了这个黄冠子绝非道士,或者说以前是道士现在的身份不再是了。
而画中之人明显就是悲田坊的李木杨,按说李木杨的名声不会传到长安的,也不该被人当成道士,那么这里面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王远知想起李木杨穿着道袍进城,后来被当成斥候的那件事,说明李木杨在回城前应该是与李唐的某人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人怕不是个普通人。
不管怎样,眼下的洛阳百姓,尤其是悲田坊里的悲人更需要李木杨,而不该去洛阳的。
如此想着,过了许久,黄冠子有些坐不住了,想去如厕,王远知便让一名小道童带他去了。
待到黄冠子出去,王远知望向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右手提起毛笔在画纸上点了一个点,就这样画中之人的嘴角就多出了一个痦子。
黄冠子回来后,王远知放下画纸还给他,说道:“一时想不起了,天色已晚,小友如不嫌弃就暂且在此住下吧,明日再去寻人。”
黄冠子连忙道谢,他来洛阳的确没有个安身之处,能住在这里是最好不过了。
他也是凭着师父与王远知有故交这才来找王远知的,也知道王远知的为人,不耻王世充的王权,蜗居在洛阳城中,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将王远知带离洛阳去长安,为李唐所用。
其实黄冠子现在真正的身份是李唐秦王府记室参军,这次来洛阳就是奉了李世民的密令来找一名道医,李世民也是看在他曾经是道士的身份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黄冠子本是岐州雍县人,自幼聪慧好学,博览群书,自小拜南坨山静云观至元道长为师,武德元年回到长安被刘文静引荐给李世民,他的真名叫李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