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昭是不是好官不重要,李瑁不在乎,林逸更不在乎。
不过这赈济灾民的功劳,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这也是为何林逸要提及此事。反正双方也是不死不休,当然能坑一把是一把了。
孙昭扯了两下嘴角,心中暗骂了一句,赶忙笑道:“殿下谬赞了,颍州大灾微臣也是心忧不已,愿以绵薄之力,祝我大唐万世千秋!”
什么叫演员?临危不乱处变不惊,鬼话张嘴就来,自是脸不红气不喘!
林逸不由得撇撇嘴,带出一抹坏笑:“刚刚孙大人还与微臣提起,这运送灾银一事,当需安全谨慎。如今寿王途经洛阳,有朝廷精锐护航,倒是解了孙大人运送灾银之忧。”
孙昭终于忍不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目中怒火冲天:“林大人!”
天知道他为了这一万贯灾银废了多大的力气,光是白家就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将灾银凑齐,眼看到手的功劳,竟被林逸一句话就想夺去!换做是谁都会火冒三丈。
若是让李瑁将灾银带走,别说他会不会为自己表功,就算李瑁为人正直,那这功劳也注定要大打折扣了,毕竟与皇子挣功,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没戏。
这回他算是切身体会到林逸的手段了,如今不要脸之极的人,做了这么多年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倒是李瑁,并没有明白林逸话中之意,不解道:“洛阳城防军何止万人,孙大人既是运送灾银,也算是为我大唐百姓谋生,调动几百护卫队应当不难吧?”
林逸忍不住心中暗暗,皇子就这智商?
孔子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都不懂?
孙昭脸上一喜,顺势接话:“殿下说的是,微臣……”
可没等他说完,林逸满脸微笑、言语铿锵,硬是打断道:“殿下您忘了?开元二十三年,玄宗皇帝曾亲自颁布了新政,将我大唐原本的府兵制,改为了如今的募兵制。所有军队回归中央、统一调动!就算事出危急,那也要各方节度使的将令才可……”
孙昭早已到了发作的边缘,一张胖脸因愤怒显得有些扭曲,一字一顿道:“林大人!本官如何运送灾银与你无关!”
“大人息怒,下官还没说完呢……”林逸仍自笑容不减,沉声道:“就算您有洛阳节度使的调令,区区万贯灾银,又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难道……您信不过寿王殿下?!”
字字珠玑,句句带血。
这就是林逸的为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一分,那便要用尽全力还击。
古语云: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这句话,自打林逸进了这洛阳官场之后,便一直铭记于心。想要在这人吃人的圈子里活下去,仁慈……就最无用的东西!
孙昭脸色发青,满口牙咬的吱吱作响。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这是老子的功劳,你们不许抢?他不傻,更不敢。
如今只盼这个寿王殿下是真傻,傻得听不懂林逸的话。
奈何天不遂人愿……
眼看二人都快打起来了,李瑁若是再听不懂其中意思,那还换个屁啊。别说夺嫡争储,就连活着都是个问题了。
洞悉林逸之意后,李瑁倒是有些为难了,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仿佛再说:咱们这么做,忒不要脸了吧?
那种鄙夷中略带一丝欣赏的眼神,饶是林逸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再看孙昭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更是心中想笑。
林逸清了清喉咙,一脸正色道:“殿下,眼下颍州灾情愈演愈烈。这万贯灾银可是救命之物啊!自当早早送入颍川才是!”
言下之意很明白,这万贯灾银可是一桩妥妥的功劳,就算李瑁不在乎朝廷封赏,但这种虏获民心之事,不正是他如今需要的吗?若是能够博取万民归心,那便是在他夺嫡的路上,漫了一大步!
更重要的是,林逸如今刚刚投向李瑁,说是寸功未立也不为过,若是不尽快拿出些本事让新老大看看,那他今后的日子可就不那么顺畅了。
一句话:官场之上,容不得庸碌之辈。
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瑁终于动心了,眼中光芒闪烁。他费尽心思抢来这颍州赈灾的差事,不就是为了积攒声望吗?!
如今好了,还未进川,林逸便为他寻得了一桩顶大的功劳。相信经此一行,日后定然大有增益!
虽说这么做有些没脸没皮,但与夺嫡争储比起来,其他的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用林逸的话来说:这年头,脸皮都是论吨称的,官场之中尤为甚也!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略微思量后,李瑁立时脸带笑容,更是语出真诚:“孙大人放心,有本王这两千朝廷精锐在,灾银必定会安全进川!”
“殿下……”孙昭怎么也没想到,这姓李的一家竟也会如此不要脸,当场便慌了:“此事兹事体大,微臣还未料理清楚。”
“区区万贯灾银,孙大人未免有些太谨慎了。莫非……”林逸一改先前的和曦面容,目光凌冽,语气畏寒:“孙大人信不过寿王殿下?”
孙昭再也坐不住了,蹭的一声站起来,怒指林逸神情激愤:“林逸!这里是洛阳府衙,还轮不着你来发号施令!”
林逸言语恳切面色真诚,有些委屈的看了眼李瑁,躬身一礼:“大人息怒,您说的这是哪里话。下官也是一心为了寿王和您着想啊!本以为这是两全其美之事,未曾想大人如此愤慨。若是如此,那权当下官多嘴了。”
李瑁也恰逢事宜站了起来,脸上阴云密布,作势要走:“看来孙大人当真是信不过本王啊!罢了……权当本王多此一举,摆驾回城!”
“殿下留步,下官绝无此意!”
这回他是真的有苦说不出了,眼看着功劳就要被人家截胡,他也只能混血吞钉无处撒气。毕竟那可是寿王,皇帝的儿子。若是真把他惹怒了,就算他今日得了这份功劳,那日后也休想再有建树了。
李瑁面色如常,语气深冷:“孙大人如此大的官威,本王还是莫要久留了。至于那万贯灾银,孙大人如此宝贝,可要一定要看好了才是。”
若是刚才孙昭还抱有幻想,如今李瑁此话一出,他算是彻底死心了。这是要翻脸啊!若是他再不有所表示,那日后也就不用混了。
说到底这也是大唐的天下,他是大唐的官员。天知道李瑁日后作为如何,若是他真的当了皇帝,那自己到时可真就活到头了。
孙昭紧跑两步,拦住李瑁与林逸,一鞠到底:“殿下息怒,微臣绝无此意。只因这灾银一事关系到颍州百姓生亡,下官不得不谨慎对待。如今有了殿下坐镇颍川,微臣定是鼎力相持!”
李瑁依旧面色凝重,冷哼一声:“本王公务繁忙,此事既是洛阳府衙经手,那还是由孙大人自己定夺吧。”
林逸微微一笑,恰逢事宜开口:“殿下,孙大人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既然您左右要去颍州,那便帮了孙大人这个忙吧!也好全了他尽忠为民之心。”
孙昭紧咬腮帮,死死地攥着拳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林大人说的是,还请殿下成全!”
“这……”李瑁故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看在孙大人如此爱民之心,本王便帮你运送了这批灾银。”
终于……
一切都没了。
功劳没了,钱也没了,所有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孙昭一瞬间像是失了魂一般,冷冷的看着林逸那张贱到发指的笑脸,一字一句道:“林大人果真好算计,孙某受教了!”
林逸自是笑容不减:“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您教导的好。还不赶紧谢谢寿王殿下?”
孙昭险些气昏过去,摇晃了一下身子,道:“微臣多谢寿王殿下……”
李瑁终于露出笑容,正色道:“为民之事,本王自当责无旁贷。”
……
然而处于愤怒之中的孙昭,忽然灵光一闪,不知何故楞在了原地,又转头看了看林逸,立时勾起一抹笑容。
那种渗人的微笑,直教林逸看得头皮发麻,这孙子不会是气疯了,想咬人吧?
“殿下,天不早了,下官告退……”
可未等迈开步子,却轮到孙昭上前拦住了林逸:“林大人不急,本官还有一事想和寿王与你相商。”
越看他那张笑怒交杂的脸,林逸就越发觉得牙碜,赶忙拒绝:“下官家里还炖着汤呢,改日吧,改日再聊……”
“林大人留步……”显然孙昭也是不打算要那张老脸了,伸手拦住林逸,冲着李瑁道:“殿下有所不知,林大人虽只是四品文官,但家中产业却众多,而且壮壮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如今这洛阳中最赚钱的两项买卖,可都是林大人的产业。如今颍州大灾,林大人是否愿意也助天下百姓绵薄之力?”
要钱?
原本挣扎的林逸顿时不反抗了。
还真不是吹牛皮,小爷如今穷的恐怕也就只剩下钱了。
对于银钱,林逸想来舍得,至于该花的钱,想也是只多不少。虽然有时他表现的很爱财,也不过是他如今还要依赖钱财为生而已。
不等李瑁开口,林逸直接满口答应,语出挚诚:“大人说得对!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出分力,林某散尽家财又何妨!”
这倒是让李瑁意想不到,更是多了份期待:“林大人当真愿意援手?”
出一分钱,那就是多一份功劳,脸皮都已经舍出去了,李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
“微臣责无旁贷!”林逸开口铿锵有力,后又看了孙昭一眼,笑道:“微臣不仅愿意散尽家财,还愿为殿下举荐一些财力不菲的富商,这洛阳城内的有钱人,也不是只有微臣一家嘛……”
孙昭眼皮一跳,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不好!赶忙出言打断:“林大人!赈灾乃长久之事,又岂是一家一户能够承当的!”
林逸笑容可掬:“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天下本一家,这大灾之年,凡我大唐子民,也自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才是。”
李瑁更是连连点头,他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林逸能给他弄到钱,那就是妥妥的功劳。若他真能筹到更多的灾银,那自己功劳可就不止扬名这么简单了。
虽然商人低贱,但对于此时李瑁来说,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钱是第一位!
这也是多亏了大唐如今风气开放,要是放在秦汉两代。让一个皇子去找商贾要钱,说不准就要将林逸鞭尸了。
“不知林大人说的这些商人,他们可否愿意无偿为朝廷赈灾?”
林逸满脸的大义凌然,看向李瑁的眼神也是坚定不移:“殿下不辞劳苦,奔波千里前往颍州赈灾!别说是些商人,就算是富可敌国的商贾巨额,那也是依仗我大唐繁荣昌盛才能财源不断。区区银钱,又有谁会吝啬!”
说得好!
若不是场面不允许,李瑁真想为他呱唧呱唧,这孙子太能白话了……
此时李瑁全然忘了身旁还站着个孙昭,连忙问道:“那不知这些商人都是何许人也?”
“宝斋阁东主白大山!玉凤楼东主赵海柱!沁阳书斋东主柳长山……”
一连十多个名字,林逸一字不断尽数说出。这些人都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富商,至于他们背后真正的老板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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