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元被一阵阵痛楚攫住了脖子，让他有些窒息，在他心目中，杜小菊是善良的，犹如野菊花一般充满希望的女孩子，他怎么也无法将杜小菊和那种场所联系在一起，但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措手不及，打得他头破血流。

    卫元想起那一片白花花的大腿，想起那暴露的胸部，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胃里一阵翻涌，他觉得有些恶心。

    卫元不知踉踉跄跄地走了多久，直到他再也走不动，摔倒在一家店铺门口，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站起来。

    他来到这座城市时一无所有，之后遇到了杜小菊，他有了牵挂，可现在，他感觉一切都是假的，杜小菊就是一副拓在玻璃上的美丽图画，“啪─”的一声，支离破碎！

    卫元将头靠在冰冷的墙上，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去。

    卫元醒来天已经大亮，他是被一早开门的店铺主叫醒的。

    卫元站起身来，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不想再见杜小菊，但师傅留给他的桃木剑和罗盘还在杜小菊家里，也罢，去取了东西，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吧，卫元这样想着。

    当卫元来到老旧的小区，老远就看见楼下站着一个孩子，小北。

    小北瞧见卫元，急忙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卫元怀里，哭泣道：“卫元哥哥，你去哪儿了，姐姐说你不要我们了，呜呜呜……”小北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卫元平复了一下心绪，给小北擦了擦眼泪，强自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小北，还没吃早饭吧，我马上给你做。”

    “嗯！”小北转悲为喜，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卫元的手向着楼上走去。

    “姐姐昨天很早就回来了，她喝了很多酒，站都站不稳，她一直哭一直哭，把我都给吵醒了，她对我说卫元哥哥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吓得我一夜都没睡着，姐姐骗人，卫元哥哥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嘿嘿。”小北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卫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到了六楼，一推开房门，卫元就神色大变，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你姐姐呢？”卫元急忙问道。

    “在她房间里，应该还在睡觉吧”，小北回答道。

    突然小北像嗅到了什么，自语着：“这是什么味啊。”说着，循着味道向里间走去。

    卫元一把扯住了他，他已经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对着小北说到：“小北，去自己房间，我跟姐姐有话要说。”

    小北“哦”了一声，乖乖回到自己房间。

    卫元咽了一口唾液，虽然房门从里面反锁，但木门太过破旧，卫元一使劲，“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杜小菊平静地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但她的身下，一片血红，鲜血染红了整张床，她的手腕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割腕自杀了！

    卫元如同一瞬间被抽离了脊骨，瘫倒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儿，“不─，不─”，卫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蕴含着无尽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卫元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到女孩儿面前，俯下身来，额头轻触着她的额头，眼泪无声地滑下，半年来的一幕一幕在卫元心头浮现。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算命的。”

    “我叫杜小菊，杜鹃的杜，大小的小，野菊花的菊。”

    “卫元，我唱歌给你听。”

    “我最喜欢野菊花，跟我一样，不起眼，却充满希望！

    ……

    女孩儿的枕边放着一只手机，卫元拿起手机滑开，他不相信杜小菊就这样走了。

    果然，屏幕亮起，就是一段视频，杜小菊的视频。

    卫元颤抖着点开播放键，视频播放开来。

    画面里的杜小菊蹲坐在地上，靠在床头边，眼睛哭得通红，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抹掉眼泪，挤出一抹微笑，缓缓说道：“卫元，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把你领回家，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而这半年来，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你做得饭真的很好吃，我原本以为我能一直吃下去的。”杜小菊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用手抹掉眼泪，继续说道：“你说我是个脏女人，但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我爹赌博欠了别人很多钱，喝酒把自己喝死了，我娘也上吊了，我不敢再待在村子里，带着不足四岁的小北来到城里。”

    杜小菊将头靠在床上，似乎陷入了那端不堪的回忆：“我们没地方住，就住公园，住桥洞，没东西吃，就翻垃圾桶，可小北病了，他发烧烧得很严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但我没钱。”

    “我只有十四岁啊，我想去打工，可他们都不要我，我想让小北活下去，于是我进了让你不耻的那个地方，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抚养小北长大，供他上学。”

    “但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我遇到了你，卫元，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你，我想靠着你的肩膀，但我不敢靠你太近，因为我怕，我怕你嫌弃我，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没早点遇见你，在我还很干净的时候遇到你。”说到这，杜小菊面露苦涩，心酸。

    “卫元，我再给你唱一遍那首歌吧。”

    杜小菊开始唱，还是那首惹人伤心的歌曲：“心曲低诉不休，月明花满小楼，曲曲相应，心事俩相串，笛琴和应风中留，菊花深知我心，菊花偏牵我恨，既得遇见再得相牵，终生不要分，生生不要分……”

    卫元听着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杜小菊唱完，挤出一抹微笑，目光里满是决绝，说道：“你说得对，我是个脏女人，以后小北懂事了，也会嫌弃我吧，我，还是离开这个世界吧，小北我已经联系好了福利院，你记得多去看他，但永远也不要告诉他，我想做一个好姐姐的。”

    “卫元，请记得我，如果有来世，请你先找到我，我一定嫁给你！”

    画面定格了，杜小菊笑得如野菊花一般灿烂，充满希望。

    她说得没错，她还只是个孩子，卫元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希望，却又全部剥夺。

    卫元看着杜小菊，原本温和的脸庞开始变化，变得有些冷冽，卫元将她抱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略显诡异地说道：“我不要来世，今生我们就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