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十分劳苦，张若虚路上将青橘子给众位客商分食。他觉得就算口感酸涩，就当提神解渴也是好的！

    然而这天下的柑橘产地不同，性味差异极大。有些橘子就算青皮的时候也是酸甜可口，水分充足。可是这洞庭湖的柑橘必须要等到红皮汁甜才能吃。

    一个好奇心重的客商从筐里掏出一只青橘子，剥皮都十分困难。齿尖刚刚咬破橘瓣，味蕾便接触到了酸涩难忍的橘汁。刚入口的一瓣橘子被吐进了大海，那人哭笑不得道：

    “张公子，你这橘子是买来炼丹用的吗？“

    众人一阵哄笑之下，张若虚也不好意思解释自己的一番好意了。好在十几筐橘子占地不算大，张若虚打算到就近的港口贱卖处理了。

    屡屡赔本，诸事不顺的张若虚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这些年自己承蒙商友们赏饭吃，他一直温饱无忧。

    尽管曾经误打误撞救了一条船队，可是他觉得总是这样混吃等死，对大家也是个累赘。

    张若虚想到这里打定主意：此行定要自食其力。仰赖他人施舍的生活是假自在，百无一用的寄生虫也不是真逍遥！

    船队在海上漂流了大半个月，途经安南等地。扬州客商们下船后便忙着与本地买家讨价还价，交易进行的如火如荼。

    张若虚空有一腔热情，怎耐除了那十几筐青橘子外自己两手空空。手上的几百两银子还要留着安身立命，采买大宗商品或宝物奇珍是远远不够的。

    垂头丧气的张若虚每日坐在甲板上，看着其他人与买家热火朝天的交易。心乱如麻的他索性替别人打打下手，算算账。

    这一路大家都见证了张若虚的变化，机遇总是在不经意间潜伏着……

    这一日，船队抵达暹罗湾的港口。商会会长陈员外惊异的发现今时不同往日，买家们都众星捧月的围绕着一个看起来很阔绰的人。

    陈员外打量着此人的言谈举止，一看便知不是商人，而是官场头面人物。

    经过土著翻译一番交流，大家这才知道本地改朝换代了。新国王十分崇拜大唐的天朝气象，要求这位宫廷采办务必要为他多淘几件稀罕物！

    丝绸与陶瓷永远是中华上邦流通四海的“硬通货“，很快双方便达成了好几宗交易。宫廷采办出手阔绰，让好几位友商赚的盆满钵满。

    宫廷采办正指挥者搬运工将成交的大宗货物装卸下船，甲板上一时间好不热闹。张若虚知道此番是绝没自己啥事的，他便靠在桅杆上闭目养神。

    他的那十几筐青橘子一路上无人问津，水手们将这些废物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还用一个大帆布罩起来。

    如果不是这一站采购量巨大，别人的货物都被搬空了，这十几个大筐子都快被彻底遗忘了。

    恰巧此刻一名搬运工需要打包散落的货物，顺手一扯帆布便让这十几筐橘子重见天日。

    帆布滑落的瞬间，仿佛突然飘来了一片天边的红霞。十几筐柑橘齐刷刷褪去了青涩，散发出红艳艳的光彩。

    会长恍然大悟，张若虚采买的不是普通柑橘，而是潇湘名产“洞庭红”。

    这一路舟车颠簸，再加上被帆布蒙着，这柑橘居然逐步糖化。张若虚走了好时运，这柑橘漂流到本地刚好成熟到最佳状态！每一颗果实都橘皮鲜红，果肉饱满。

    洞庭红散发在空气中的甜香气味引起了宫廷采办的注意。柑橘作为中华土产在大唐时期不被外界所知。这个异邦宫廷采办也是从未见识过。

    南洋的水果多是色彩浓烈，味道刺激。吃惯了榴莲的南洋人从未品尝过气味如此清香，色泽明艳可人的鲜果。

    他们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不臭的水果！

    只见这皮肤黝黑，穿金戴银的采办大人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橘筐，都没有和主人打招呼便掏出一颗橘子。

    此时橘皮已经松软，与果肉可以轻松分离，即使第一次品尝的人都可以轻松剥开。

    采办大人不懂橘子可以分瓣吃，整颗丢进嘴里大嚼起来。几秒钟后，清新甜美的橘汁从舌尖的味蕾缓缓流入口腔，采办大人的双眼放射出见证神迹一般的光芒！

    此果只因天上有，采办大人觉得自己过去几十年都白活了！

    大唐不愧天朝上邦，水果都散发着仙气。而被本土人奉为美味的榴莲，芭拉，红毛丹一比之下简直就臭不可闻！

    其实这并不奇怪，味蕾与嗅觉的刺激是需要做对比的。在此之前，南洋人从来没觉得榴莲是臭的。他们做梦也不敢相信天下还有如此美妙清新的神果！

    此刻采办大人对其他货物的交易兴趣荡然无存，他紧紧抓住会长陈员外的手：

    “国王陛下如果品尝了此等圣果定会龙颜大悦！你们此行带来了多少？我全要了，一颗都不许外流给别的商人！”

    此刻船上还有暹罗国以外的客商，听说暹罗采办要垄断货源立刻翻脸了。他们将商会会长团团围住，表示要公平竞价！

    会长陈员外面露难色道：

    “这神果乃是我大唐的佛宝，育种、培苗、栽种、挂果都必须由高僧诵读《佛果咒》七七四十九天，可谓来之不易……”

    张若虚这下真是见识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真功夫了！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瞬间将这一两银子十几筐的橘子包装的如此神秘高贵！

    闻听柑橘的不凡来历，各路客商更是杀红了眼要参与竞价。急的采办大人一个劲央求陈员外，务必要照顾他这个大主顾！

    陈员外摇摇头：

    “我说了不算，这货乃是你们眼前这位张公子的。谁能买到是缘分，你们和他商量计较吧。”

    陈员外朝张若虚使了个眼色，双方立即心意相通。原来身为扬州商会的会长，陈员外还是得罪不起这位采办大人。

    但是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又不能轻易失去。所以这恶人嘛还是由张若虚来做。

    对于张若虚而言，这可是一场久旱逢甘霖的恩泽。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精通奇门遁甲的他却是算学的好手。

    一个经济利益最大化，又不伤和气的算法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