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婉儿看着他痴傻的样子,好奇的又将脸靠近了几分。
云飞扬方在沉思,忽觉一阵淡淡的香馨飘过,发丝在面庞搔动。
猛然抬头,却见伦婉儿近在咫尺,只吓的跌在水中,引得伦婉儿立起身来,嬉笑不已。
云飞扬从未这么近的看伦婉儿——以往见她,多是正在练武,少有的从一个姑娘身上,能看到这般英姿。
此时有幸近观,却只见到一双略有浮肿的双眼皮,丝丝桃红,目光流转之时,竟又有一股说不明的媚态。
伦婉儿见云飞扬看痴了自己,娇叱一声,抬手便把刚从水里站起的云飞扬又推进了水里。
再起身时,只能听见远去的笑声,却已看不见人影。
就在云飞扬还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中时,夏子桀却从一湖边小筑里醒了过来。
浓郁的药香钻进了他鼻中,引的夏子桀侧过头去。
“这是什么地方?”
傅香君正在煎药,忽闻到他的询问,才知道他醒了过来。
“我自小不喜习武,偏好岐黄之术,为躲避家母的追责逼迫,大多时候都会住到这里来,他们也寻不到我。”
傅香君将雪莲的白叶一片片放进药罐中,又朝炉中添了几块木炭。
夏子桀试着提了提气,已经十不存一了,丹田还不时传来隐痛。
“多谢傅姑娘相救了。”
“你还说呢,明明是你挟持我,半路却突然晕倒,害的我反过来救你!”
她虽不喜练武,可毕竟有些底子,要不然也绝不能把夏子桀这么一个男人带到这里。
夏子桀苦笑着揉了揉眉心,自他武道有成以来,已经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了,偏偏还都是他自己作死造成的。
接过傅香君的药,夏子桀想也没想便一口饮尽,傅香君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若是她要害自己,早就可以在自己昏迷时,杀了自己,或是逃跑。
“你这药里还应该添上远志和少量朱砂,那雪莲当要比别的根茎药材多泡会儿,淹没过药材的水应当比平时少些。”
傅香君听他念叨不满,不仅没有气恼,反而眼前一亮。
“你还懂这个?”
夏子桀将碗递了过去,得意的笑道:
“说我技精岐黄吧,太狂妄了;说我略通医术,又谦虚的有些做作。总之就是懂!”
他曾研读了平一指的毕生著作,在医道一途上,远胜世间多少庸医。
傅香君却闲他有些废话连篇,自己救了他,他却是这个态度。虽有心请教,却又不想再看他那浮夸的神色。
“我昏迷了多久了?”夏子桀问道。
“有三四天了吧!”傅香君又开始准备起新的药材。
望向窗外,夏子桀才知道此时已经入夜,那湖正在山顶,四面皆是环峰,借着月光才能看清那茂密的森林。
夏子桀突然起身走出小筑,行到湖边才盘腿坐下。
调动残余真气,内息敛含,尝试运转周天,丹田的隐痛却开始越来越明显,让人难以忍受……
“总算醒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出去的,又晕在湖边了。”
再次转醒的夏子桀直接无视了傅香君的抱怨,继续尝试真气运转,隐痛已经消失不见,丹田堵塞的淤积陈毒也去了八成。
“我刚才若不趁这个时候月练周天,采补元气,要想彻底恢复,可能就得静养几个月了。”
夏子桀再望向窗外时,只见湖面上居然开始起雾了。
夜雾这种景象可不常见,至少在夏子桀前世那个时代,是真的已经很难见到了。
“我终于知道傅姑娘为何这般温婉可人了。”夏子桀笑道。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呀!”
傅香君对他这不着边际,突如其来的赞美并没有什么好感,可听着心里依旧有一种淡淡蜜意。
“好山水养人呀,姑娘自小就在这常住,浸在这空谷幽静,夜雾氤氲之中。不仅人美心美,连声音都湿濡沁心,醉人心神啊!”
夏子桀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疼,伤才不过好了七八成,就无耻的开始撩拨妹子的少女心。
傅香君何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暗骂一声“登徒浪子”!羞的躲出了小屋。
夏子桀笑的异常开心,虽是徒寻欢愉,但他确实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么开心,这么真实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个在世间学会了经常保持笑容的人,往往才是那个最容易忘记如何真诚去笑的人。
半个月后,夏子桀和傅香君已经离开了那湖边小筑。
傅香君本是出于医者仁心,欲待夏子桀好的差不多了就回去,可现在知道了夏子桀也有不俗的医术造诣,便见猎心喜,存了求教之心。
夏子桀初时倒是满口答应,可傅香君决定跟着他了以后,他又开始各种推辞。
现在既不说教,也不说不教,傅香君却不肯放弃,夏子桀有佳人相伴,一路上便也不再枯燥无味。
二人行到临近武当山时,夏子桀才不时指点她一些问题,反而引的傅香君对他的医术更期待有加。
“你前日说医道上的正经奇脉与武学行气中略有不同,到底是如何的不同?”
这个问题傅香君已经追着夏子桀问了好几天。
夏子桀却笑她练武之时不努力,现在着急有什么用?不如拜他为师,重新好好学学武功。
傅香君自小生在已经沦为杀手组织的碧落赋,她的印象里武是杀人的,医是救人的,故而她对学武一直是抗拒的。
现在夏子桀要教她武功,她自然不甚情愿。
“虽说医武不分家,但二者在在千年的流传中,早已经有了各自完整的体系和领域!
人体很多同样的东西,在二者的领域里却有截然不同的解释。故而医和武二者之间,都有对方可以学习与领悟、借鉴的地方。
若不是我这种同时精通二者的高手,是很难发现的这些秘密的。所以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和我寻武吧。”
所谓功夫不到全是迷,往往迷被揭破,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么简单,甚至有些显得一文不值的样子。
可就是这些星星点点残缺,看似一文不值的东西,一旦聚在一起,就确是历代前人积累的宝藏精华。
傅香君的心开始动摇了,就在她准备答应夏子桀的时候,夏子桀却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朝那处赶去。
夏子桀径直进了那茶楼,傅香君无奈只得跟上,却见夏子桀已经坐到了三个道人的面前。
那三个道人乃是一老两少,两个年轻道士平平无奇,年纪已经不小,脸上却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各自捧着宝剑与拂尘。
老道就大不一样,白眉过目,直鼻挺拔,实际年纪已经六十多的他,脸上却不见丝毫老态,气度更是非凡。
再看夏子桀坐在老道对面,可谓丝毫不落下风!
“道长也喜欢喝茶?”夏子桀自来熟的提起那老道的茶壶,往自己杯里满上。
两个小道士正要发作,却被老道士发声制止。
“这位朋友可是对茶道颇有研究,是要和贫道斗茶吗?可惜贫道还有要事,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
夏子桀却似没听见一般,作势缓缓将那茶水饮下:
“武当山八仙观的茶确实是好茶,可惜煮茶的人没有一双识人慧眼,用了地井水煮茶,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老道士眉头一皱道:“这是煮茶的水,何须识人的慧眼?”
“煮茶的人被骗子用地井水当山顶泉给骗了,这煮茶的人难道不是没有慧眼,不识人心吗?”
老道听了夏子桀的话却又转疑为喜,点头笑道:“那小友可告诉贫道,这茶用什么水煮才算最好呢?”
夏子桀所谓品茶从前不过是为了装逼作势,作着作着也还真让他品出些门道。
这点门道在专业人士面前自然原形毕露,可在寻常人面前装高手也就绰绰有余了。
“世人只知山顶泉轻清,山下泉重浊,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浑厚,流动者最良,负阴者最胜,水质是山削则泉寡,山秀则泉神,溪流白而无味!”
听夏子桀说到这里,老道眼中不动声色的流过一丝不屑,显然觉得夏子桀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如此。
夏子桀刻意迟疑后才继续说道:“若我煮这茶,还另有五种水可用。”
老道忙追问道:“是哪五种水?”身后的小道士胆怯却又焦急,不得已壮着胆子的拉了拉老道的衣角。
夏子桀倒扣了茶杯,叹道:“道长此去要明慧眼,识人心,务必小心姓傅的人!若是道长回来时没让我失望,我自会告诉道长另外五种水是什么。”
老道略微低沉了一会儿,抬头要再问时,夏子桀已经不见了身影……
“那老道是什么人啊,好端端的你让他小心姓傅的人干什么?姓傅哪里对不起你了。”
不知为何,傅香君心里有些气郁,还有些担忧。
夏子桀猥琐一笑,习惯性的要对傅香君来一记摸头杀,却吓的傅香君连步后退,搞的夏子桀一时也陷入尴尬。
“那老道就是武当派掌门青松道人,此是去观日峰赴约,与独孤无敌的十年一战,而我让他小心的正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