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啊,我窦义自问这辈子没亏欠过谁,包括那些前隋和当朝的贵人们,他们帮窦家的,窦家都十倍还了他们,唯独对你,跟我从晋阳起家老人如今就剩你一个了,当初我在山东贩粮,被辛文礼拘到了河北,窦家自己人见死不救,都忙着分家产争产业,是你带着十万担粮食孤身入金城,不但从辛文礼手中救了我,还与鬼谷教暗中达成协议,自此之后咱们的生意遍布中原各地,才有了今天的窦家!
可以说,窦家的今天有你一半的功业在内,可我窦义如今却无法报答你什么,就……就请受我一拜吧~!”窦义说着,起身向着那位老者便叩首一拜。
老者急忙跪在窦义面前扶住他,眼眶有些湿润:“家主这是做甚啊~当初若不是您赏了一碗糜子饭,老郭早就饿死在晋阳乡下了,这条命都是您给的,说什么欠不欠的!”
窦义抱着老郭嚎啕大哭,一旁的短打汉子也暗自垂泪,几人哭了好一阵,窦义才起身自案几上取出一方小巧的印玺,递给老郭道:“老郭,你拿着我的信物去将我们在京畿的所有其他产业,全部换成铜钱、绢帛和粮食,然后带着窦家所有能动的财务去潼关暗中向粮商们买粮,能买多少是多少!”
老郭一怔,有些肉疼的劝道:“家主,这样一来一旦事有不协,咱们窦家可就完了!”
窦义叹口气,苦口婆心道:“此次大安宫和太极宫,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放过我们窦家,老夫被功业之心蒙了眼,一着不慎,将窦家带进了死局,窦家保不住了!
如今之计,只能趁着未见端倪之际,将窦家的产业悄悄转移,你回潼关之后,另开一家粮号,不要让人发现高价屯粮的是我窦家,等到时机一到,你便将手里能动的所有粮食全部交到大公子手中,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老郭一脸严肃的点点头:“老奴明白了,您是担心大公子会受到窦家的牵连,用财货为他买一条生路吧~”
“决裂父子关系~哈!这种事也就蒙一下粮商们,长孙顺德和王晞都不会相信的,只希望那些财货能够跟那位白鹿候买回明轩的自由身!”窦义又看向持刀的汉子:“窦忠,咱们隐藏在饥民中的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叫窦忠的汉子拱手一礼:“回家主,咱们的人手都交到了长孙起的手中,这些日子一直在饥民中悄悄煽动,这几日官府的派粥已经跟清水没有什么差别了,只要赈济一断,长孙起恐怕就要动手了!”
窦义皱眉思付着什么,老郭和窦忠都在静静的等待家主的决断,突然窦义眉头一挑:“窦忠,你看好咱们的人,在不与长孙起发生冲突的前提下,尽量保存下咱们的人手,大乱一起,无论长孙起吩咐什么,你都带人撤回来,找到老郭,随他一起去见大公子!”
窦忠一怔,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若长孙家成功了呢?”
“成不成功与我们都没好处,若不成功你们去找大公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成功了,长孙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便是对我们动手!”
老郭叹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公子怎么办?他与长孙家的公子走的极近,一向又主张彻底依附长孙家……”
窦义舒了一口气,脸色阴寒的看向窦忠:“去找明台来见我!”
“是!”
“家主!”老郭脸色大变:“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窦义悲凉的摇了摇头:“我们窦家虽然不是扶风窦家那种大世家,可我历来都用世家的手段来掌管家事,明轩是我的嫡长子,自来便被我当作继承人精心培养,虽然我自认没有短缺了明台什么,可明台一直心有不服,自从结识长孙家以后,他便愈发的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你知不知道,明轩被我赶出窦家之后,明台那逆子竟然暗中行刺于我!
若不是窦忠警觉,恐怕今日那逆子正带着窦家为薛国公府冲锋陷阵呢!”
老郭心下颤惧不已:“这……二公子……他怎么敢!”
“哈哈~”窦义悲凉的自嘲道:“想我窦义走南闯北,活过了动荡的乱世,造就了这富可敌国的窦家,却怎么也没想到,到老来却是这样一个下场!哈哈哈哈哈……”
窦忠带着窦明台回来时候,已经是五更时分,满身酒气的窦明台看到老郭先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老郭头不是在潼关主持大局的吗?咱们窦家在那里可是有五百万但的粮食,没事跑回长安做什么?”
老郭下意识就要解释,窦义怒哼一声:“逆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窦明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父亲大人又何曾把我当儿子看?你向来看重的都是窦明轩那个废物!哼!逐出窦家?呵呵……这点小把戏骗得了谁?薛国公已经对你起了疑心,等大业功成,我一定会劝长孙公子杀了那窦明轩!还要当着你的面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窦义面无表情的看着仿若癫狂的窦明台,对身后的窦忠点点头,窦忠会意,横刀出鞘,瞬间便穿透了窦明台的身体……
窦明台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刺出来的刀刃,指着窦义有些不可置信的哽咽:“虎……虎毒不食子……啊~”
窦忠抽回横刀,窦明台吐出一口鲜血便倒了下去,窦义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迅速便被愤怒填满:“逆子!逆子啊!跟老夫学的阴狠一点也就罢了,还这么蠢!长孙公子?蠢货!我窦义的儿子,怎么能被人当枪使!”
“啊~”窦义骂完仰天怒号一声,又伏在儿子的身上哀哀而泣。
直到鸡鸣破晓,窦义才止住情绪,起身对着老郭和窦忠道:“按我的吩咐,去吧~即便听到老夫身死,窦家覆没的消息也不要再回来,从今以后,窦明轩便是你们新的家主!”
“家主~”老郭与窦忠跪地叩首。
“去吧~去吧~老夫也累了~”
窦忠一咬牙,拉起老郭就走,半晌老郭却独自去而复返。
“家主,老奴前几日发现有人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也在潼关高价收粮!”
窦义眉头一挑:“可查到是什么人?”
“桓济粮号!”
“桓济粮号?”窦义皱眉思索,随后眉头一挑:“来家?”
老郭点点头:“来家手中原本只有几十万担粟米,自从东宫接召平抑粮价开始,来家便以桓济粮号的名义高价从粮商们手中收粮,到老奴发现为止,他们已经收了不下百万担了!如今他们手中的存粮已经仅次于封化腾的齐盛粮号了!”
窦义冷笑着点点头:“随他们去吧,如此一来,长孙顺德的成算就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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