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张士继慢悠悠走到许轲身边，平静说道，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失态。

    “这个女孩的照片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没有严重的外伤，只不过她脖子上的那条线很突兀，应该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

    至于下面那些文件，只看了个大概，那个女孩似乎就是峰山附近的。”

    许轲也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个女孩名叫徐钰，家就住在峰山附近的刘村，那年夏天她刚刚高考完，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一家人都为她高兴，可谁曾想到天降厄运，一眨眼的功夫，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听说这孩子从小就属于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就因为早上去峰山晨跑，再也没下来。

    她家里人很迷信，觉得横死的女儿不能葬入祖坟，会沾染厄难，就直接在发现李月明尸体的那个地方挖了个坑，把她给埋了，听说连墓碑都没有，就一个小土堆，原来她爸妈说三年后给女儿立碑，可现在都五年过去了，如果没有知情人，连那个地方都找不到了。”

    说道这里，张士继也是忍不住唏嘘。

    在村子里，一名出色的女孩，还抵不过父母认为的封建迷信。

    “山林怎么能随便挖坟呢？

    而且现在死者的尸体，不都得去火葬场火化吗？”许轲有些奇怪。

    张士继也是苦笑一声，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无奈道：“连最严厉的刑法都约束不了所有人，你指望一个管理条例就能让人民自觉遵守吗？

    之所以出现法律，就是因为有人做出了逾越法律的行为，如果人人都道德极高，那制定法律也就没有了意义。”

    听完张士继的耐心解释，许轲脸上有些发烫。

    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需要别人解释。

    为什么没有人会在意李月明的家人把李月明葬在何处？

    这就像是国家取消农业税的本质原因，得到的回报和付出的成本不成比例而已。

    “说了这么多，你别告诉我，你也不记得李月明的所葬之地在哪了？

    或者我们找到其中一个地方就可以。”

    许轲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用手指同时指点道。

    “蒋婉的尸体被他父母带走了，她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再没有别的孩子，现在他们一直在寻找杀人凶手，可他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工人，连我们都查不到的事，他们如何能找得到。

    听说他们这几年老的极快，分明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了。

    是我们能力不足，没有做好。”

    张士继拿起蒋婉的照片，叹了口气，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我知道刑事案件的侦破率并不高，你也别老这么悲天悯人了。”

    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快走到最下面了。

    “快六点了，咱们是今天去还是明天去？”

    张士继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时间，有些惊讶，随即叹了口气道：“明天吧，今天看看能不能把贺康成找出来。”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去，我直接过来。”

    许轲现在很不希望张士继去他哪里，每当张士继去超市，许轲总是心惊胆战的，生怕他发现了什么。

    “好……”张士继说了一个字，欲言又止。

    许轲没有说话，歪着头等待他的下文。

    张士继走上前，拍了拍许轲的肩膀，歉然道：“我刚才的确有些冲动了，这里我向你道歉，如果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一定穿着这身衣服，登门向你道歉。”

    张士继说得极为郑重，许轲却是连连摆手，苦笑道：“你这是准备捧杀我啊，穿着这身衣服登门，别说你能不能丢得起这个人，就算你不在乎，我也接不住啊。

    别忘了，这衣服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的形象。”

    张士继笑道：“那我就找个人少的时候去，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轲看了看外面的天，发现已经很黑了，感觉夜黑风高不会有人发现他是坐着警车回去的，又想到打车还得花费一笔巨款，便愉快的答应了。

    “你可不能在路上拉警报啊！”

    “不会的……”

    刚刚出门，许轲就后悔了，这时候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距离，硬生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已经七点多了。

    张大伟的那辆悍马就停在门口，看样子老爹的衣服已经买回来了。

    张士继放下车窗，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正和自己表哥聊的热切的背影十分熟悉，想下车看看，却被许轲拦住了。

    “行，你明天啥时候去给我打电话就得了。”

    许轲的身体挡住张士继的视线说道。

    “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明天自己去就行了。”

    许轲摆摆手，他不想张士继常来超市，更不想他下车，他或许认不出刘松歌，但从刚才张士继的神态就能看出，如果这家伙真的进了超市，张俊明就算是暴露了。

    他很担心，自己现在有玩火自焚的迹象，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时间长了，必定会被看出端倪，至少许轲不认为唐邢没有发现什么。

    “那好，明天十点你准时过去吧。”

    张士继说完，便朝许轲摆手道别。

    许轲和他挥手作别很正常，更何况他刚才只是看见一个背影罢了，还不会联想的那么多。

    一直目送张士继的车离开，许轲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张俊明本该是坐在柜台后面的，这样只要张士继不下车，是不会发现什么端倪的。

    可张俊明竟是好死不死的出了柜台，和自己儿子聊起来了，万幸他还是背对着门口的，否则真的要出大事。

    再想到刘松歌，许轲忽然发现，自己不再的时候，除非必要，刘松歌似乎很少离开柜台。

    “看来是我最近太松懈了，没有了警惕心。”

    抬头看看门口，张大伟和张俊明早就消失不见了，许轲摇摇头，迈步进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