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你给我回来！”

    下一秒，宋浩宇大喊一声，猛地翻身下床，因为腿伤还未痊愈，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追出去。

    等到了走廊才发现，沈荣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来不及按电梯，推开消防通道一路朝楼下奔。

    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下楼，可万万没有想到，沈荣的方向和他截然相反。

    “沈荣！”

    宋浩宇一路从七楼追到了一楼，因为剧烈运动，腿伤已经裂出一道口子，他忍着剧痛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穿行着，却始终捕捉不到沈荣的身影。

    “啊——”

    就在这时，住院楼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顷刻间，大厅里一片骚动。

    医生、护士、患者、家属、甚至包括一直在楼下蹲点的记者们，各种人群朝着大门蜂拥而出，好像外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宋浩宇却愣在了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诫他：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他不信邪，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门外，大家纷纷朝左侧花圃聚拢，宋浩宇隐约看见有个人正趴在碧绿的草坪里，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体型偏胖，浑身抽搐。

    医生和护士蹲在他的两侧，像是在做紧急施救，又像是在确认他的死亡。

    那一刻，宋浩宇只觉得天旋地转，稍不留神，便跌坐在了地上。

    人声嘈杂，场面混乱。

    但宋浩宇似乎什么也听不见，连眼前奔跑的人群也一瞬间静止了。

    他的大脑有将近十秒的空白，随后，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像一条条毒蛇，束缚着他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沈荣……

    那是沈荣吗？

    直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他身边经过，他的目光才精准无误地触及到了那张惨白的脸。

    下一秒，泪水模糊了他的眼。

    ……

    ……

    “那个，小伙子，你还是回病房等着吧。一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手术室外，戴眼镜的中年护士长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宋浩宇。

    宋浩宇却呆呆地坐在塑料靠椅上，耳不闻眼不观，像是丢了魂似的，半天都没有反应。

    护士长低头瞅了一眼他腿上的伤口，无奈摇头，只能吩咐两个小护士把药箱先拎来，准备当场给他换药。

    其中一个小护士看到他，顿时惊呼出声：“宋警官？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赵警官正四处找你呢！”

    说话的正是那个疑似和赵子轩谈对象的护士周莹，她赶忙拿出手机拨打了赵子轩的电话，告知他人已经找到了，此刻正失魂落魄地坐在12楼的手术室外，具体情况不明。

    “护士长，怎么回事啊？”周莹问。

    “好像是有个人跳楼了，不过没有当场死亡，目前正在抢救。”

    “谁啊？”

    护士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把目光落在宋浩宇的身上。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宋浩宇像看到了黑暗中的一道曙光，顿时瘸着腿扑了过去，急切地问道：“大夫，我兄弟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名护士，问：“你是伤者的家属？”

    “是！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是……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者过不了多久就会……”

    “什么？”宋浩宇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面前的医生，别看他腿还受着伤，这一下几乎差点把医生连人带衣服拎起来。

    “你直接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几个护士上前拉开了宋浩宇，年长的那个劝道：“孩子，你别冲动，至少人还活着呀！”

    赵子轩这时候匆匆赶了过来，护士周莹立马像见到救星一样喜逐颜开。

    “头儿，出什么事了？”

    赵子轩上前拉住他，可对方丝毫不搭理，一心只想往手术室里冲，最后还是另一名护士用镇定剂解决了问题。

    三个小时后。

    宋浩宇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目沉睡。

    床边，刚刚坐长途车赶来的杨素紧张地搓着手，问一旁的赵子轩：“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过两天就出院了吗？我怎么看宋队这个样子像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谁知道呢？”同样躺在病床上的赵子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安慰她说，“放心吧，可能是玫瑰庄园那桩案子拖的太久，现在沈荣又突然跳楼自杀。导致头儿的压力过大，所以才会这样。”

    “沈荣？就是那个开炫音娱乐会所的沈大老板？他不是移民美国去了吗？怎么会……”杨素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这时候，宋浩宇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突然跟诈尸似的猛地坐了起来，把床边的杨素吓了一大跳。

    “哎呀妈呀！”赵子轩也差点蹦到床下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头儿，你咋了？”

    宋浩宇什么也没说，翻身就要下床，看到杨素时，不禁一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那个……”杨素直接省略掉了真心话，随口编了个理由，“我代表支队来慰问你呀！”

    宋浩宇没说什么，直接问赵子轩：“沈荣怎么样了？”

    “听说转重症病房了，鼓楼区公安分局的民警正在联系他的家人。头儿你就别操心了。”

    “他还活着……”宋浩宇心里悬着的石头缓缓落了地，突然，他眸光又是一凛，问道，“医生怎么说？他不会真的变成植物人吧？”

    “呃……”赵子轩想了想，说，“医生好像是这么说的，而且沈荣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人各有命，头儿你也别太难过。”

    对于赵子轩来说，沈荣只是个陌生人，他的生死对于他来说自然没有多大的感触，顶多是同情罢了。

    但对于宋浩宇而言，沈荣的生死存亡关系的不仅仅是案件的真相，还有来自良心的拷问和痛失手足的悲恸。

    他的心情从未像此刻这么复杂过。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沈荣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浩宇，再见。”

    他没有听错，沈荣确实叫他“浩宇”。

    不仅如此，他还想带着更多的秘密步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