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济南府内,风月楼里恢复了往常一般的热闹。虽说林熙事件对于楼里来讲影响颇大,但到底还是被人渐渐遗忘了过去。
对于风月楼常客来讲,能让他们注意的只有楼里一个个含情脉脉间能够令男人血脉贲张的俏姑娘,至于曾经发生过什么足以让人惊心动魄的大事,则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一颦一笑间使男人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的幼娘此时正在无神托腮依靠三楼护栏望着一楼内满客云集的场景,这眉目中不由自主流露而出的情怀都是深情思念,仿佛多日没有见到乞儿的她,像丢了魂一般。
晓兰扭动着妖娆身段打开房门,正好瞧见幼娘在护栏处怔怔出神,旋即这心中便是摇头轻叹,还未顾及关上房门,她便径直走了过去,一手搭在了幼娘的香肩上面。
这颇像男人的动作自然是将出神中的幼娘给惊醒了回来,她仿佛是熟悉了晓兰的动作,没感到一丝诧异,扭头面容哀愁的对晓兰说道:“兰姐姐,老前辈他们一声不响都离开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传信过来报报平安……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晓兰虽平日里大大咧咧像男人惯了,但肌肤却比一些风月楼里的俏姑娘们还要细腻光滑,雪白的脖颈下漏出大半锁骨线条,非常诱人,说话的声音也是极好听,好似天籁之音,“你呀,纯属着急过头,无中生有。
心里也不要瞎想太多,老前辈一身傲世功力谁人能敌?你以为这区区的林家和稷下学宫当真能伤他们分毫?老前辈不主动对他们出手,他们已是偷偷烧高香了,哪能会去做明知不敌硬要去为的这种傻事?”
幼娘的面容有些苍白,仿佛没有一丝血色,眉头不展,简直就像是得了抑郁一般,道:“唉,可他们一连几天没有消息,我这心里,就好像被什么堵了似得。”
晓兰握住她的白嫩小手,掩嘴轻笑道:“我看你就是患了相思病,思念情郎心切罢了。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去吧。老前辈如何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暂且不论。
以我看,你那情郎哥哥也是一位心思沉杂的主,即使有遇到危险,他也会想尽办法全身而退。更何况,据我所知,当今江湖除了那位失踪已久的昔年天下第一赵长青之外,我便再也寻找不到能够与老前辈一战的人物了。或许那些个隐世不出的道家高人可以,但他们大多都看淡俗尘,并且林家势力在大,也绝没有大到能够请出那几位高人出手对付老前辈的地步。
除此之外,那林家……还能如何?”
这些道理幼娘岂能不知?可这心窝里无论别人怎么劝说,依然是难受的紧,因此有了些强颜欢笑的滋味道:“晓兰姐姐,幼娘明白了。其实幼娘什么都明白,只是乞儿哥哥第一次离开济南府,不知道懂不懂的照顾自己……
他吃惯了我做的饭菜,别的地方做的吃食肯定不会如他意…而且…而且…乞儿哥哥这么优秀…你说会不会有其她女孩居心否侧接近他?乞儿哥哥万一…万一把我忘了怎么办?”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从声音中都能够听到她的如今娇柔身躯弱不禁风之感。
晓兰一脸无奈摇头叹道:“唉,我到底该怎么说你好啊…我不了解乞儿,你怎会还不了解?他性子耿直,并且从来也都不像那些来楼里寻花弄柳的贱男人,这样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肯定会从一而终。而且我们家幼娘这么可爱,心地这么善良,乞儿怎么可能把你给忘了呢?
你呀,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不然等乞儿回来了,看到一个骨瘦如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的幼娘,心里肯定比你现在还要难受,幼娘妹妹,答应姐姐好不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幼娘略显干巴巴的嘴唇勉强上扬一丝微笑,道:“嗯,我听晓兰姐姐的,照顾好自己。”
晓兰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眼中浮现的身影正是幼娘,不过她的眼神里倒是透露出一些较为不寻常的情绪,有思虑、有哀愁、有心疼等等,互相交缠在一起,微皱着眉头,伸出玉手摸了摸幼娘的黑丝,道:
“早餐还没吃吧?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了一副什么鬼样子了。我以前的幼娘,可是举手抬足间都是灵气逼人,哪能是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幼娘漏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未吃,晓兰姐姐,我想吃你做的大卤面。”随说着,还用手拉了拉晓兰的裙角,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非常惹人怜爱。
晓兰故作无可奈何,最终赏了她一个暴栗,摇头晃脑道:“我的大小姐,真是服了你了,好啦好啦,别晃,让外人看在眼中成什么样子?”
幼娘倾城一笑,笑容中自有几分病态美,一边迫不及待拉着晓兰便下了楼去,一边还道:“嘻嘻,我就知道这楼里就属晓兰姐姐对我好了。”
对此,晓兰只是不停轻笑点头回应。
风月楼里的姑娘们若是遇到真心喜爱的男子也会甘愿舍去风尘女子的名头跟随其过着普通人家生活,几年来因此走掉的姑娘可谓一批又一批。
如今尚在楼中的姑娘,以晓兰最为年长,所以她也一直将自己摆在‘姐姐’的角色当中,平日里除了想着法儿让自己妹妹们过的开心些,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她上心了。
而众多姐妹中,她更是偏爱幼娘多些,只因幼娘这娇柔的性格十分让人疼爱,更有让其想去接近她保护她的感觉,再加之众多姐妹中,幼娘的身世算是颇为可怜得了,所以晓兰便觉得,亲力亲为照顾幼娘也是应该去做的一件事情。
殊不知,在幼娘心中,晓兰这位大姐姐,才最应该得到别人的尊重与照顾。
风月楼里不止风月,还有情深意重。
厨房是在风月楼后院,二人很是轻车熟路走了过去。
不到片刻,楼外却有了异常吵闹的喧嚣声,然而这种声音持续不到盏茶功夫,却又是嘎然而止。
能够引起这种情况的必将是影响足够大的异事,果不其然,楼内原本歌舞升平的一幕不复存在,许多客人也以走光,旋即换来的却是一群腰间带玉手握长剑的儒士。
风月楼楼主手扶护栏至二楼缓步而下,身姿优雅气质迷人,眉目流盼之际笑声道:“葛先生,我记得十余日前我们不过才刚见了面,怎的现在又急不可耐来我这楼中生事了?”
这约莫十几位儒士装扮的领头人正是林熙畏之如虎的葛先生,他面容一丝不苟,严肃至极,瞪着玉三娘道:“今日而来并非生事,只是要向楼主讨要一人。”
玉三娘面色不动,冷如深寒道:“你来晚了,昔日伤你家公子的乞儿已离开济南城中不知去向,所以…你来我这要人,我也爱莫能助。”
葛先生轻笑一声道:“呵呵,三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寻乞儿报仇,所要之人,也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她人。”
玉三娘心中闷哼一声,脸色上却依旧如常,道:“呦,不知堂堂稷下学宫的大才子喜欢上我楼里那位姑娘了?还请明说,如果两情相悦,我指不定,还又能做回媒人呢。”
玉三娘这个‘又’字说的很妙,旁人不知,葛先生却知。想当年正值妙龄的玉楼主就为桃花渊主李太白做过一回媒人,而所配的姑娘,亦是她多年好友。
可惜,自李太白与那位姑娘新婚不久后,那姑娘便就与世长辞。
而李太白就此以后,也当真做起了仙人,似乎彻底脱离了世俗,不在像以往那般留恋红尘寻花问柳,或许情至深处,伤了本根吧。
而葛先生对这件事情略知详情,今番听玉三娘谈及‘媒人’二字,也就不免想起了桃花渊主这件往事。
他心中冷笑,暗想道:“呵,这玉三娘莫非当真以为我稷下学宫会怕了桃花渊主李太白?”
嘴上却不详谈这件事,道:“三娘言重了,在下岂是能因女色而误事的人。”
玉三娘道:“既然如此,不知你口中所要之人,到底是谁?为何来要?”
葛先生答道:“十日前,我家公子因一女子才与乞儿起了纠纷并打杀起来,今日,我也正为那女子而来。而那女子,似乎是叫……幼娘?”
玉三娘强自压住怒火,道:“葛先生,我今个站在这里能够喊你一句先生,绝非是因为你自认为能够担得起这个称呼,而是你背后的势力。稷下学宫中老夫子名满天下,其麾下七位弟子各个才学兼备,更被江湖中人誉为竹林七贤,他们亦是当今大德,深受我这位小女子钦佩。
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这些小女子当真惧了你们自诩为培养谦谦君子得稷下学宫。今日还未言谈一二,你便向我伸手要人,这岂是君子所为?如此不懂礼节咄咄逼人,夫子他老人家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