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丰越伸出两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听他们说完,你们两个老刑侦了,怎么还那么容易暴躁呢?”
“抱歉抱歉!”冯不忙不迭地埋头喝水,确实有点激动了。
“喻言,大千!你俩继续。”丰越丢了一瞥冰冷的余光给冯不,冯不顿觉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不哥,别激动啊!”喻言连忙请刘冬青帮他放图,“看一下大屏。”
“我们之前查到安雅曾经消失了两年时间,我们已知的是那两年间以运毒为生。之前,她曾经在这家戒毒社区进行强制戒毒,但其实远没那么简单。”
“换言之,安雅小姑娘因为吸毒或者贩毒曾经被抓过,应该留有案底,不过我们在调查安雅背景的时候,并未发现她曾经的案底,这应该归功于警局档案室的柳燕,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们就不讨论了,深究起来,漏洞多呢。”
“我们根据刘冬青之前查到的一张照片地地址,还找到了安雅消失的两年内,频频出现的地方,也就是那家不卖药的药房,奇怪吗?不奇怪,我们将那条街所有有监控的人家,所有留底的资料都筛了一轮,大海捞针的方法,有时候很管用。”
“我们真找到了安雅的影像,有些人确实没事喜欢拍美女,你确实不知道你在别人眼中的样子,我们找到人家随手拍下的几张照片后,拿着照片沿着街问,问到了一家开24小时便利店的小伙子,他一眼认出安雅,过去经常在他家买东西,因为都是晚间去,加上长得仙气,他对她印象深刻。”
“独来独往的安雅,每次见面都会给男孩送上一句祝福,和一个暖心的笑容,久了,男孩就会问一些有的没的,比如叫啥,几岁,住哪儿,干什么的,安雅告诉他的都是真话,他说的跟我们掌握的资料完全一样,所以我们问了他最后一次见安雅是什么时候,他说是过年前。”
“年前?”丰越重复一句。
“是的,一月中旬这样,他不同角度拍下了安雅来买东西时候的照片,我们拿来一些,因为都是抓拍,很多时候背景中有不少其他人,所以这反而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喻言点开大屏上的文件,安雅购物时的各种表情和动作,都一一展现:“你们看啊,几百张的照片中出现的群演,不看脸型,只看衣着啊,你们看出什么来没?”
“我去这么明显还能看不出?”刘同学到底是专家,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冬青,你说。”喻言笑笑。
“我立刻给你分类啊,几百张不管,只管穿西服衬衫戴眼镜的男人,与他一同出现的次数超过了五十次,你看我的识别系统,立刻给你拎出来,这个人出现了五十次,我去!什么人这么有默契总在一家超市遇见?还相互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正常人,在同一个地方见上十次看看?不觉得是缘分非要抓住对方认识一下才怪。”
刘同学撇撇嘴说:“然后,这个身穿运动服的男人,哎呀我去!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也超过了三十次,这意味着什么?自己脑补一下,看这个男人,手插在口袋里,明显没有买东西的欲望,要么是看美女来的,要么是闲逛来的,但这随意出现的频率也过三十次了,然后,算了,我给你们识别清楚,你们知道了。”
刘冬青的手在键盘上飞速运动,一阵噼里啪啦之后,那些照片上重复的人都被提了出来,然后每一个提出来的人又被整合在一张照片中,像是动画版动态重合似的,来回闪的画面忽然毫无预兆地停止了,所有之前闪过的地方最后全部归置在一起,重叠成一张照片,刘冬青得意地指着照片问:“如何?”
“我去!合着这家伙一直就变装然后跟着安雅的。”冯不拍桌子骂了一句。
“我们也是发现这一点,所以拿着照片给一条街的人认,方法笨费时多,但还是有效果的,就在那家不卖药的药房对面,曾经拍下颜家姐妹照片的那个男孩,认出这个男人每天都会出现,也就说这店每天开门关门都是他管,见他与颜家姐妹还有安雅,都有说有笑,所以对这个男人多关注了一下。”
“他说这男人有一辆墨绿色吉普,超宽轮子的那种,车牌号都给我抄来了,根据车牌我们找到了车的主人,却不是照片上的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但是当我们联系他弟弟的时候,本尊称自己出国三年了,问车的情况,他说车留给哥哥用了,也不值钱,这家伙,谁问他值不值钱了?”
“所以,根据他弟弟提供的户籍资料,我们找到这男人的现居地址,你说巧不巧?我们发现这个地址的信息,曾经在追踪器上的记忆库里出现过,我们立刻请冬青查了一下,那儿居然那个叫安琪的家。”
“啊?”大家已经被绕晕,这会儿安琪又冒出来了,待会儿还不知道的要冒出什么来。
“但是,我们追过去才发现,那个地址是这个男人的没错,上次丰越放了定位器在安琪的身上,她去了之后便没有出来,蹲了两天的兄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又撤回了,定位器后来再未响过,根据后来街拍的照片分析,安琪每天都换衣服,很难在一个信号上盯住她。”
“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不时冒出来。”乔楚小声嘀咕,“之前那次见面,我们还是太小看她了,被她装傻充愣犯花痴的外表给骗了。”
“咳咳!”丰越那边发出咳嗽声音,乔楚立马收声静默。
“这个位置我们标记下后,没找到这个人,我们给那个帅哥留下号码,发现这个男人就通知我们,结果我们还没去戒毒社区,就接到男孩的电话,那辆越野车又出现了,我们请交通上帮忙,在市区出城的地方找到该车,于是我们也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最后他居然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社区,也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戒毒中心。”
“姚队创办的?”冯不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
丰越冷若冰剑的余光又咄咄逼了过去,这个糙老爷们儿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姚队创办的叫前身,现在叫是戒毒社区,里面的戒毒人员分等级管理,有强制级全管级的,有人家看但是不近距离管制的级别也有,还有一些不监管的,就是那些主动要求戒毒的人。”
“我们了解到,姚队只是挂名,因为他是建议人,真的管理是他的太太秦梅女士,也是武警总院调抽调来的医生,她现在是社区的主任,全权管理社区的一切生活,我们俩跟进社区居然立即就碰见了秦医生。”
“打招呼了?”丰越问。
“是,她居然认识我们。”喻言一脸狐疑地说,“进入社区之前我就查了一下,这儿虽然是戒毒中心,但它也是以社区为单位的试运行点,所以除了那部分隔离区,剩余部分活动还是比较自由的,所以我们并未避忌什么,直接往里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秦医生带着两个人走过来,我打算装作不认识走过去,没想到她老远就开口喊我们。”
“我还觉得奇怪,我俩以前国安特巡,几乎没在市局露过脸,缉毒队的就更没合作过,这姚队的老婆咋会认识我们?”大千歪着脑袋插了一句,好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秦医生这招呼一打,我俩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来查安雅之前的资料。”喻言接着说,“秦医生倒是很大方,把我们领进办公室,资料库中找到安雅的戒毒记录,给我们看了一下。”
“有无可疑?”丰越见喻言停下,便问了一句。
“倒是没有发现特别之处,不过我觉得这安雅的戒毒过程和其他人比起来,似乎有点过于简单了。”喻言看看丰越,端起水杯喝了两大口,“她从进去开始就像其他吸毒者那样被强制监管,相反她有不少记录都是协同医护人员分发药物,或者出去采购。”
“理由?”丰越似乎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理由是她是不需要监管的戒毒人员,对于这样的人放松力度,有利于他们与正常人接触,找到温暖,从真正意义上摆脱过去。”喻言摇摇头接着说,“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就问了安雅吸毒贩毒史和被抓后的表现,人家秦医生来了一句:谁说是抓来的?安雅是自愿入社区戒毒的。”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有点小躁动,丰越及时掐灭他们即将到来的热议欲望:“不难理解,毕竟我们在之前的调查中也没找到安雅的被抓资料,安雅的这段过去被人从档案中抹去了,社区人多嘴杂无法完全控制,他们聪明的地方就是,留下社区的记录。”
“你是不是觉得这安雅的故事有些牵强?”乔楚转脸看看丰越,提出质疑。
“我觉得这安雅在社区戒毒,可能只是一个幌子,我怀疑她并未真正意义上的吸毒,或许她的介入只是为了接近某个人或者某个真相。”丰越眉心的蝴蝶结已经完全拧成,声音低沉地说,“其实,从警察的专业角度来看,安雅面色体态都十分正常,绝非一个需要戒毒之人该有的状态,或者说,警局内被抓的资料原本就没有留下。”
“啊?”刘冬青咋呼起来,“这么说,有点吓人了,要么她与缉毒大队的人有何勾结,要么她与社区的秦主任关系匪浅,要么她背后的组织和他们关系好,这个……这个就…有点吓人了,要是真的,抓到不是开除党籍开除职务清出队伍那么简单了,这是要掉脑袋的。”
“缉毒大队的资料,你想办法搞到手。”丰越眼神中的小星星变成了阴冷,“我期待我们推测的方向是错的。”
“是。”
“进社区后就再没见过那个男的?”丰越又问回最初。
“没机会!被秦主任带一圈,拿了资料她直接送我们出来了。”大千懊恼中。
“冬青!你查一下秦主任的社会关系,有很多时候,未必是我们眼睛看见的那样,他们夫妻有孩子么?”丰越看看跃跃欲试的刘冬青。
“有!”喻言抢答,“拿着秦主任给我们的记录,出了社区我就查了外围,他们有一个儿子,叫姚沁晨,今年21岁。”
“查查他。”丰越敲敲桌子,“各自找线索,今天安排张云霞来认尸。”
“是!”
“散会!”
站在窗边,看远处的车河,丰越觉得有些事不查便罢,查了可能天翻地覆风起云涌,这些浪一旦翻涌,会不会将人吞没?
不查,对不起国徽下的宣誓,查,要怎么查?忖度片会儿,他拿出手机,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