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宋城雨睡觉的小隔间，乔楚只觉得脑袋发涨，刚打算汇报自己的发现，却发现无法插话，丰越这家伙乘乔楚进屋的功夫，已经成功地把人家三口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那边，难怪刚才翻东西的过程如此顺利。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天上飞来三只小鸟，一只是你，一只是你，还有一只就是你。”乔楚盯着丰越的手，指哪个哪个就点点头，看起来他们已经没有刚才的悲伤。暂时性的快乐也是快乐啊，乔楚心想。

    不过，乔楚很快就发现自己判断失误，因为丰越又指着空气问：“你们看见远处的一只鸟儿没？”

    三人都点头，丰越又说：“折翼了！掉下来摔死了！你们看见没？”

    三人的脸上不同程度流露出悲伤，下一秒丰越就让他们的悲伤升级：“那只鸟，曾经是你们的一员，只可惜他与你们的缘分已尽，所以表现形式是折翼摔落地面，其实他是去来更广阔的天地，灵魂更为自由，你们感受到了吗？”

    乔楚再看三人，似乎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悲伤，心中暗骂：我去！小狐狸又出来骗人，这清醒过来还不是一样悲伤？坑爹的家伙。

    “你别胡说，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治疗方法，老实说问都没舍得用，刚才见他们实在伤心，要是去认尸岂不是更悲伤？我就试一下，他们都属于心地简单，所以很好控制，等他们清醒过来，会记得刚才问说的话，情绪不会再那么激动，下面就看开发区分局的了。”丰越立即接收到乔楚的信号，小声解释，末了还没忘板脸训斥，“偷骂领导，奖金不想要了？”

    “我去！能不能不提奖金，那可是问拼死拼活赚来的。”乔楚秒怂。

    “走吧。”丰越看乔楚的脸色就知道他有发现。

    “走？”乔楚指指还在催眠中的三位，“这就走啦？”

    “走！问设立了汽车喇叭声音作为钥匙，这市场的喇叭声儿太多了，有货车来来，走。”丰越往路口看看，一辆超长拖挂来了，也不知道是西瓜还是大白菜，反正盖布显出，一处处的圆鼓鼓。

    果然，两人刚过去，汽车就鸣笛示警，没等他俩走远，就听见山药堆那边传来悲伤哭泣，只是这个声音比之前要小太多，明显听出他们在压抑自己，能知道压制情绪，说明刚才丰越的心里暗示很成功。

    乔楚边走边问：“越哥！他们咋没出来看看，是不是一场梦啊？”

    “你没出来之前，我已经给足了心理暗示，他们知道是儿子出车祸死了，只是还没有警察喊他们去认尸，他们在等。”丰越轻描地说。

    “哪儿？”王子不等领导发话，手指蹙在导航的输入栏直接问。

    “开发区分局。”丰越头也不抬，翻着乔楚给他的东西，“看来这安琪小姐，我们需要好好会会。”

    “是的。”

    “是也没用，虽然她的出镜率很高，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她与案子有关，而且老严被撞时通话方用的是一次性电话卡，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难弄！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让她以为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她才好。”

    丰越的话没说完，冯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越越，四条街那家店我去看了，这家不是服装店，你是不是把号牌记错了？”

    “什么店？”丰越没有解释是不是看错号牌，而是直接问店的名字。

    “这是家内衣店。”冯不声音小了点，“哎呀我去！一进店，那小丫头热情的，非问是不是买给老婆或者…然后还说，你懂得，妈蛋，这不是捣乱吗？领导，你啥时候给我发个媳妇儿？”

    “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我发的你也擒不住啊。”丰越脑子里闪过谢红的脸，浑身打了个激灵，估计不哥拿不住她，还是算了。

    “逗你玩呢，还能要你发媳妇儿？你不哥我风流倜傥……”

    “哎，内衣店的网店你看了吗？”丰越直接掐断冯不自恋频段。

    “我不放心，特地问了，两个丫头说，她家在网上有三家店，分别卖的是不同牌子的内衣，还有一些特种兵服饰，你懂的哈？”

    冯不最后的含糊其辞，丰越当然明白他说的就是，夜店小姐们工作时穿的，以带或者根为计量单位的不能算衣服的衣服，便问：“你进了网店看了？比如销售的照片，和一些买家的评论。”

    “啊？没看，人家告诉就行了，还看啥？”

    “品牌是啥？我自己看一下。”丰越知道，自己不可能说错地址，那么能错的，不是快递员填单子填错了，就是卖家故意说错了，线上和线下卖的不是一个东西。

    “等等，我发给你。”

    挂了电话，丰越惯性噘嘴模式开启，乔楚简直被他萌得头皮发麻，只好找问题转移注意力：“越哥！”

    “说。”

    “你怀疑？”乔楚只说了半截话，丰越当然能明白他后面想说的是啥，点点头说：“嗯。现在店铺的产品，基本上下班前，由快递上门取件，而且每个单子都是在网上定好，自动出单据，根本不存在填错单子的可能。”

    “那就是这店家线上线下卖的东西不相符？”乔楚分析道。

    “是的。”丰越说完点开腕表，投射在前面椅背上，手机传来冯不发的信息，根据信息提示，输入品牌的名称，很快跳出两家店，仔细浏览后确认没问题，再输入另一个店名：地狱少女。

    “我去！这名字够骚气，地狱少女，等等，等等！这和地狱使者有什么关联吗？”乔楚忽然感觉心中发紧，“难道说，我们苦苦找寻的线索，就这样露头了？”

    “进去看看再说。”丰越在椅背上的反射区，点了几下，很快，一间黑红色装修风格的网店跳了出来，随后一直流血的骷髅弹射在画面上，边流血边转圈，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正当乔楚感觉脑子都要被转晕的时候，它停下来说话了。

    “愚蠢的人类，这是地狱少女直营店，想知道新上款式的信息，都在画面最后边的那一排，依次点开，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嘎嘎嘎…”

    “尼玛！骷髅的笑声居然和鸭子一样。”乔楚差点被雷倒。

    “如果想知道，那些商品打折了，光标移动到画面最下方，然后挑选自己心仪的小带带吧，嘎嘎嘎…”

    “哎呀我去！”乔楚差点笑出眼泪。

    “欧！愚蠢的人类，想要SM吗？点我的眼睛，它会带你进行地狱之旅哦！嘎嘎嘎…”

    这该死的骷髅头介绍了一堆，最后终于说完，打着旋转隐退而去。

    安静下来的画面没过三十秒，一个男声低音吟唱，全程只有一个啊字，啊~~啊啊~~各种音阶，拉长，简短，浮音飘来飘去，好像是这首曲子上飞来一只苍蝇，苍蝇在线谱上粘住了腿，它拼命煽动翅膀，想要离开，每一次挣脱都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这段以啊为主的音乐，应该是那只苍蝇临终遗言，所以听着听着，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悲凉，丰越猛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心里有寒气在升腾，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乔楚。

    哎呀我去！他心中暗叫不好，迅速关掉音乐，顺手在乔楚脑袋上拍了两下，乔楚捂着脑袋纳闷地问：“你打我干吗？”

    丰越没理他，看看司机王子，还好那家伙没啥反应，一边哼歌一边开车，这才放心地解释：“你听过世界有一些曲子是被禁播的吗？”

    “比如呢？”乔楚不明所以。

    “比如死亡音乐，黑色花之魂，黑暗金属之类的。”

    “听说过，据说听几遍就真的不想活了，产生了极度的厌世情绪，讨厌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是真的曲子没听过。”

    “严格来说，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乔楚想到了宋城雨笔记本首页的那句话，没有生得绚烂，那就死得壮烈些。

    “恩！你刚才听到的音乐，应该就是死亡乐曲其中之一，我拍你是因为你差点陷进去，你不觉得刚才忽然有些伤感吗？”丰越指指那个黑红风格的小店说，“还没点开全部，就已经觉得悲凉，况且你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警察，这两年一直都奔跑在各大惊恐的凶杀现场，你都没控制被带进去，你说一般人是不是轻易就被左右了情绪？”

    “哎呀！我知道了。”乔楚连忙拿出那张A4纸说，“这些，应该就是他们确立的目标人物后，给他们发来的信件，然后他们按照指定去做事，做完事后就会被绞杀，所以他们完成不完成人物，下场都是死！对吧？”

    “一般都能完成！比如我们正在查的，三连杀，一环套一环，最后的凶手也会死于当场，好吧！我大致猜到，邱成为何会死在马青青家，他应该是和另一名组织成员去执行任务，在完成任务后被组织成员秒杀，所以他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那里面包含的意思除了惊恐愤怒等常见的死前情绪，应该还有不敢相信。”

    乔楚苦恼地摸摸脸：“这尼玛，查到凶手就死了，这凶手又是谁杀的呢？”

    “凶手被杀，这个凶手才能算是组织的真正成员，因为不敢保证杀人后会不会被警方击破，最好的方法就是，一个杀一个，最后一锅烩了，确实狠！”

    丰越摇摇头，闭上眼睛在脑子里画案情走向图，没画两笔，王子的大嗓门被他自己按下了开关：“二位高人！本次旅行的目的地，开发区分局已到，本车小黑已经将您带到分局院子里，请您收拾好行李……”

    “啪！”

    “哎呀我去！”

    话没说完，乔楚扔过去一只鞋，王子捂着后脑，露出轻伤不下火线的表情，坚持播报完：“请您收拾好行李缓慢下车，小黑和王子欢迎您的再次光临。”

    “王子，走！回家奶孩子去。”乔楚大喊。

    播报完毕，王子开启了还击模式，直接把乔楚的鞋扔外面了，乔楚只好跳下车，单脚跳到鞋子跟前，穿好鞋后一个饿虎扑食反扑过去，吓得王子立刻弹到副驾驶位置。

    两人捉迷藏正玩得起劲儿，丰越在地上跺跺脚，一个大冰锥子丢了过去：“走！第一站分局刑警队。”

    “第二站呢？”乔楚好奇地跟上。

    “地狱！”丰越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回头看了一眼乔楚，大步往刑警队走去。

    乔楚看着丰越的背影，学领导的动作，摸摸下巴：“哎呀我去！后背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