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龙泡在一缸混合着各种药草的液体当中,下边李修平正在不断往火坑里丢柴,就差没盖上盖子把他整个当作肉汤来熬。
这些天要不是靠着这些名贵的药浴洗身,他连剑也不一定举得起来,哪里有力气去瀑布底下锻体。
许秋生悠然自得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很是享受的样子。来了青城山许多天的时间,他也知道了苏白龙的生活规律,每日除了药浴就是练剑,原本看书的惬意时光也被剥夺了去。
不过为了重新取回力量,苏白龙依旧每日坚持,自从对他说了一次醍醐灌顶的要点之后,楚惜风就懒得去和他解释什么,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对剑道的理解他也能够傲立天下。
不过让他觉得有些可笑的是,当初分明是自己放下剑柄想要离开江湖,现在却又拼了全身的力气来取回力量。
“怎么没看见你身边那女娃子?”许秋生问道。
苏白龙知晓他说的是南笙月,当初在望云亭上和许秋生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老头子居然还记得。
“回家去了。”苏白龙淡然说道。
许秋生嘿嘿笑了起来:“年轻人的道道我是不太懂,不过我看得出你小子对人家有意思,那等姿色在江南也能排进前三去,现在就已经是红颜祸水了啊!”
“那前辈便眼拙了,我和她不过是朋友而已。”苏白龙回答。
火坑前的李修平暗自丢了更多的木柴进去,心说还烧不死你?他最是痛恨把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苏白龙要是不喜欢南笙月便直说,他李修平容貌也不差,配上三尺长剑怎么着也是一名风流倜傥的江湖侠客,配的上南笙月的容貌。
“嘴上这样说,谁晓得心里怎么想的?”许秋生神秘一笑,“小子,你相信命数么?”
苏白龙摇了摇头,他只信手中剑,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许秋生道:“小长生境的玄妙你还没有领会到啊,王灵宇一生未曾杀过一个人,自诩正道,武当山才得来百年鸿运。冥冥之中气运和命数是有所关联的,你这眉心的紫印并不是空穴来风。武当山有一朵昙花,本该是昙花一现,可却被武当掌教生生将其与武当气运相连,无时无刻不是盛开状态。不过传闻说每次有师叔祖那般人物羽化便会凋零一片花瓣,你说是真是假?”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白龙,瞳孔浑浊不清,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白龙倒是听说过那朵昙花的存在,不过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思考了片刻他才道:“以武当山的道法和掌教的玄妙,要保持一朵昙花不死不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还是不肯相信命数存在的,天下那么多人,要想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就是天帝也做不到吧?
许秋生笑道:“也不怪你不知晓,在这青城山待了快一个月一次也没下过山,消息自然闭塞。”
苏白龙脸上有些不解。
许秋生这才解释道:“当初王灵宇在南海上以三百年寿命把武当的晦运尽数转嫁到你的身上,第二天玄武池里就多出了第二朵昙花!”
这件事令整个江湖都为止震动,不少人都以为那是王灵宇的化身,期望在守护武当山数百年,以他老人家的神通什么事都不足为其。武当山掌教卜卦三天,还是算不出王灵宇到底羽化没有。
只是那玄武池中第二朵昙花初现,整个武当山上的花便全开了。
“羽化登仙的本质就是破解自身的命数,不在天地之间。”许秋生缓缓说道,“所以这命数一说,倒确实有几分真实在其中。”
苏白龙恍惚间想起京城里飘雪时王项明给他算的那一卦,他说将来整个天地都会是自己的敌人。他也确实感受到了这一点,在南海上入魔的时候他从未感受过世界如此清晰,耳边能够听到所有人的声音。
但近乎所有人......都想看着他死去......
所以他才会绝望着、咆哮着问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杀他?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他死?
那时候无人同他站在一起,伴在他身边的只是那些如烟霭般腾起的妖魔!
“取回力量后,得去武当山一趟啊!”苏白龙轻声说。
许秋生大笑了起来,拍着苏白龙的肩膀欣慰道:“不错!到时候老夫陪你走上一遭,斗不过楚惜风,老夫还有另一只手去试试那柄墨阳剑到底有多锋利!”
“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剩下那只手再给人砍了去,喝酒难不成也要让别人喂?”李修平打趣道。
“狗屁!要不你小子来试试我有什么能耐?”许秋生骂道。
“免了,你要是赢了别人会说你为老不尊,我赢了的话传到江湖人口中又丢你的面子,怎么着都对你没好处,我要斩的是天下邪祟,不是喜欢喝酒吹牛的老头。”李修平把最后一根柴火丢进火坑之中,伸展起了自己的身子。
“你小子剑术没有半点精进,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许秋生笑道。
两人谈笑间,一道人影远远地从青石阶下而来,穿着一身亮银色的铁甲,森寒的铁甲反射着阳光。
李修平这才想起今日是送酒来的日子。青城山上现在有三个酒糟子,原本一月送一次,自从许秋生来了之后就改为了七天一次,就连李修平看遍云州黄花闺女洗澡的厚脸皮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让一名千夫长来送酒还是让他有些奇怪。
随着三百坛古阳酒被送上山来,那名千夫长从胸口摸出了一纸信封,递给李修平道:“这是从林州发来的信,说是要苏白龙亲启。”
不光是李修平愣了愣,就连刚刚穿上衣服的苏白龙也有些意外,他在林州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相反还有某个昔日被他斩去掌门头颅的剑修门派,难不成这是挑战帖?可又何必要他亲启呢?
苏白龙狐疑地接过信封,才入眼就看到了“商九原”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