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商九原穿着一身素衣,天气逐渐转暖,他也可以褪去沉重的大氅。在这林州守了五天,可袁启封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就连他也有些急躁不安起来了。
楚红月把衣服丢进了水盆里,芊芊玉指摩挲着衣服,然后揉搓了起来。这样的天气晾衣服干的很快,商九原说过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大该两天后就会启程。
京城那边云华递了信过来,顾九疆已经入牢了,再过一月就会问斩。在这个时候通敌的话是死罪,诛其九族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据说要不是一位虎贲骑的骑都尉以性命担保,估计顾九疆的头颅早就落地了,也等不到商九原回去的那一天。
天空中骄阳耀眼,商九原握了柄木刀,对着面前的桂花树比划了起来。都说刀走正道剑走偏锋,用刀的人必须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若是心中犹豫刀势便会不稳,斩击也会失去应有的力量。
虽然用起来比剑要简单许多,褪去了剑招的繁杂,可他的力量确实不适合使刀。这一点顾西平也对他说过,不过倔牛一样的脾气上来了,商九原从来不听劝,否则当初他也不会答应李治廷孤身前往殇阳道,甚至不带一兵一骑!
顾西平推开了庭院的门,看到商九原又在练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望到顾西平进了庭院,商九原也收起了木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问道:“怎么样了?”
“一路追到了武当山下,确定王灵宇确实已经羽化了。”顾西平轻声说道。
商九原如释重负,王灵宇一死,整个京城内的气氛就更加微妙起来。李治廷光靠虎贲骑可拦不住蠢蠢欲动的诸侯们,李浩然就在王屋山外,起兵到京城也只需要半月的时间。
若是四方诸侯围城,再加上个北蛮的扎格鲁哈,圣武王朝的气数将尽。
“那苏白龙呢?”商九原挑眉问道。
顾西平沉默了半晌才重新开口道:“武当山百年因果尽数灌入了他的体内,以他的状况何须三个月,两个月就得命丧黄泉。”
楚红月的手停止了动作,庭院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就死了呢?
“没办法?”商九原问。
顾西平望了一眼商九原,有些意外地说:“我以为你们不是朋友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让李修平去拦他。”
“是朋友的。”商九原轻笑了起来,“而且让李修平去拦他也是在帮他,和李修平一战以他的天赋定能一步登天,我只是没想到谢安会如此不要脸。”
“那个叫姬缘诚的少年......是谢安早就埋下的种子么?”顾西平问道。
难以想象一个人的谋划能够长达十多年,便是商九原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算到一切,谢安如果能的话又何必龟缩在王屋山下?做那付含章手下的一条狗呢?
“不知道。”商九原轻笑着,“反正换做我是算不到的。”
顾西平没有继续说话,转身走进了庭院深处,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又重新回到了桂花树下。
他手里提着一柄短刀,然后短刀猛然出鞘,露出水镜般的刀刃来,在那么一瞬间商九原觉得天空中又下起了寒霜。
“换柄刀吧,以你现在的力气练木刀没有太大的作用了。”顾西平把刀抛给了商九原。
商九原伸手去接,沉重的短刀让他的身体一沉,不过总算是接住了。
短刀比平常的刀刃要轻很多,也并未比铁木的木刀重多少。
“云纹钢锻造的,虽然比不得那些斩骨的大刀,可足够轻足够快。”顾西平说,“这是我以前用来练刀的,虽然比不上名刀,不过能将就着用用。”
商九原掂量了一会,把刀挎在了自己的腰上道:“那就多谢了。”
顾西平猛然抬头,天空中阳光似乎黯淡了几分,他腰上的短刀出鞘,寒光一敛。
商九原感觉到了杀意,不过他的脸上却并不慌乱,反而笑了起来:“等了五天,总算是忍不住了么?”
顾西平踏云而上,屋檐上脚步声涌动,似乎有无数人包围了这座庭院。
刺客们手中也同样握刀,顾西平微微皱起眉头,他自然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杀机,不过这群人难不成是瞎的么?
“死士?”顾西平一挑眉,短刀卷起房瓦,死士们只觉得脚下一空,纷纷伸手吊在了房梁上。
似乎日月同现,顾西平猛然挥刀,斩击如同一轮新月,一刀而已,死士们便感觉到咽喉处冷意袭来,自己的头颅猛然落地。
庭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何田光带头冲了进来,身后是披着甲胄的侍卫。
望见庭院中的商九原安然无恙,他这才松了口气,对商九原躬身道:“商公子没事吧?”
“来得还不算太晚。”商九原笑道,“李浩然准备动刀了,袁启封终于忍不住了么?”
何天光苦涩一笑,分明在他眼里商九原不过是一个后辈后生,可总觉得自己被对方牵着走,大概从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是袁启封麾下的人了吧?
这孩子的心思到底细腻到了什么程度?
顾西平从房顶一跃而下,短刀回鞘,躬身在商九原面前道:“都是些宵小之辈,就连一个入化境的人也没有。”
这未免有些太不合理,以李浩然的决然,若是决定要动手的话必然会以雷霆之势发动攻击!他自然是不希望商九原同袁启封接触的,否则也不必派死士来。
商九原也愣了愣,不过随后脸上又被笑容所覆盖:“皇叔昔日下棋输给我半筹,这次总算是赢回来了。”
何天光苦笑起来,全然不知道商九原在说些什么。
如果把这件事比作一场棋局的话,那么输的人应该是李浩然才对,毕竟商九原确实和袁启封搭上了边界,又赢在了什么地方?
难不成李浩然希望商九原和袁启封搭上关系?
何田光懒得思考下去,身后的侍卫拉来了一两马车,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里的尸体还得劳烦你收拾一下了。”商九原登上马车,对何田光说道。
“这是自然。”何田光苦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