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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炼金师:71.认出什么吗?

    炼金术士坐在船头一言不发。现在他仍然心有余悸。

    杂耍艺人掷出的飞刀准确命中他嘴中的苹果,刀刃散发的寒意冻僵了他的身躯,他的大脑。他几乎无法思考。他本能地强迫自己向观众挤出微笑。

    “做的真是不错,堪称完美。”杀手扮作的杂耍艺人轻拍他衣衫上并不存在灰尘,慢腾腾地解开捆缚他手脚的布条,同时在他耳旁悄声地嘱咐,“请继续保持您的微笑,千万别被他人瞧出破绽哟。”

    “你想要怎样?”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粗糙不平的砂岩,干涩得好似即将破裂。

    “您的冷静令我钦佩。”杀手的话里没一点钦佩的意味。“我原以为您会像女人一样尖叫起来呢。那样我就不得不违背雇主的命令了。”

    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炼金术士盯着杂耍艺人解开绳结的手,一动也不敢动。这只手一定会在他张口呼救的瞬间扭断他的脖子。李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艰难地开口说道,“谁是你的雇主?”

    “行有行规。您知道干我这一行的禁忌。杀手不会透露半个字眼儿。”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向我发出警告?”

    “当然,否则还能是为了什么?”杂耍艺人歪着脑袋,露出无辜的微笑,“拿钱办事儿。有多少酬金就办多大的事儿。五十金船仅仅够恐吓与威胁。现在世道不行,杀手的酬劳也愈发少了。连我都不得不沦落到干些骗子盗贼的活儿维持生计。”

    他的俏皮话没能让炼金术士心中的恐惧减少半分。“你的雇主,究竟要警告我什么?就他看来,究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别旁敲侧击,我听说炼金术士尤为擅长此道。”杀手忽然正色说,李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他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眯着一双小眼睛。“我的雇主说,‘告诉炼金术士,别像好管闲事的狗一样把爪子伸到鼠窝里来。这里不是艾音布洛,让他老老实实地呆着,管好他的手,管好他身边的女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我一定管不好自己的剑。’”杀手笑眯眯地耸耸肩,“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罢了。”

    真有这么简单,还用得着混入宫殿?至于多管闲事……如果事情简简单单地就能办妥,谁又愿意多此一举,干些吃力不讨好的坏差事呢?

    “对我来说,传递一封书信比扮作一名杂耍艺人更麻烦。”杀手叹了口气,“我还得费尽心思伪造字迹,防范巫术的追踪。”他解开了最后一根布条,往后退开了一步向他脱帽致敬,然后他转过身去,同时对他说道,“好啦,爵士先生,向亲王大人致敬吧。您可以回去了。”

    他浑浑噩噩地返回坐席,同伴的取笑很快就被惊愕与怒火替代。罗茜当场就要发作,但陆月舞拦住了她。热闹欢庆的宴会的确不是解决麻烦的好地方。他们的视线始终不离杂耍艺人。然而当那支马戏团退场离开时,前去寻觅的女剑手与女法师却一无所获。杀手不知何时已悄然远遁,而真正的杂耍艺人正茫然无措地接受伙伴的道贺。

    他滑溜的就像泥鳅,李察盯着搅动水波的河面想到,他能伪装成任何人的样子。因此当长舟在宽阔的河道里穿行时,他始终警惕地看着左右,唯恐杀手笑嘻嘻的脸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还在担心吗?”陆月舞在他的身边坐下抱着膝盖。

    他没办法对临身的威胁视而不见。“是的,总感觉他就隐藏在暗处,时时刻刻地注视着我们。”李察边说边环视左右。“他比幽影修女还要难缠。”

    “老鼠总会露出尾巴。”女剑手说,“防御,迂回,等待。等待对手犯错,然后才是我们反击的时间。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我知道。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呢?”炼金术士叹了口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转过头,望向女剑手,“何况我们即将面对的如此危险……又怎么能防的住从背后捅来的短剑?”

    “你真的打算那样做?”陆月舞皱起眉头,“太危险了,你们很有可能会死。”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李察看了看周围。长舟驶进宽敞少船的河道,加快了速度。四周景物飞驰而过。学士小姐右手托腮,眺望前方,罗茜正在一旁打着呵欠,听从亲王命令而来的魔法顾问安斯艾尔先生则独自坐得远远的,与他们毫无交流。没人能听见他的谈话。“如果吟游诗人打听到的东西准确无误,那么我们就会平安无事。”

    “万一是错误的呢?”陆月舞仍旧担忧不已。

    炼金术士沉默了。女剑手的忧虑直指问题核心。

    他们就像是受困于渔网中奋力挣扎的鱼儿,拼了命的游动,最后也只是在网中徒然的翻滚。但他仍旧想要跃出水面,逃出渔网的束缚。可是上下左右都仅剩最后一口喘息之气,要么就地等死,要么鱼死网破。

    “别忘了,有人紧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可若他真想阻挠我们。那他大可以释出虚假消息,诱骗我们上钩。”陆月舞再次提醒他,“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不能听信吟游诗人的一面之词。他若是也被收买了呢?”

    她变得更加谨慎。以往她绝不会谈论这些。这就是昨日带来的后遗症吗?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每一个人比以往都更加小心。剑不离手。

    “那只能证明我们看错了人。要么是吟游诗人的演技太好,要么就是我们的眼睛全都瞎了。”李察将手伸入水中,他的指尖撩起水花。“放心吧,罗茜保证过,他说的皆不是谎言。”他的口中虽然如此说着,信誓旦旦,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可笑的怀疑一闪即逝:如果一开始海盗船上的偶遇就是刻意安排的呢?那不可能。他自嘲着否定了这种可能。如果有谁真的这么步步为营,细细规划,算无遗策,那么他干脆什么也不做,直接束手就擒甘拜下风好了。

    “李察,你曾经告诉过我,魔法也能作假,也能误导法术。”陆月舞换了一个姿势。她跪坐在船板上,膝上放着长剑。她望着炼金术士,“这里也不是人们印象中魔法的荒漠,否则也不会有诅咒滋生,魔物存在。那位幸存者也不需要魔法去治愈……”

    “……对方不是视魔法有如洪水猛兽的顽石。”炼金术士叹了口气,“我明白。要不然他就不会雇佣用法术欺瞒他人的杀手。魅惑与幻象可是那名杀手的拿手好戏。”

    “既然如此,那名夜魔女也有可能是他设下的陷阱。”他们不免都会有这样的联想。“那个男孩也许也是他刻意放在陷阱里的诱饵。”

    她不安地紧锁着眉头。李察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她的眉心,试图将之抹平。这一次女剑手没有躲避。她勇敢地迎上了李察的目光。她的眼中泛着微微的波澜。

    “一个设下了七年的圈套,就为等我们前来?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陆月舞张了张口,李察用眼神制止了她。“照你的推测猜想,也许是他在废物利用。这完全可能。可是啊,月舞,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别无选择了。”

    女剑手抓住了炼金术士的手,将其握在掌中,放在了膝上。“为什么?”她问。

    “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反悔约定,就是当众扇了亲王一个嘴巴。”李察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月舞。国王们很少容忍他人的拒绝,即使心地仁慈的奥柏伦亲王也不会宽容他人的冒犯。只要打断他们的发言,或是出言不逊,我们的性命就将要断送在车轮底下了。何况是出尔反尔。”

    女剑手松开了他的手,紧紧摁住了剑柄。她垂下了目光,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开了口,“议会给我们出了大难题。”

    “是呀,谁让现在的议会里充斥着贪婪的吸血鬼与臃肿的象鼻虫?”他苦笑着回应,“还派来一只唧唧喳喳的鸽子呢?我倒宁愿他是一只随处可见的乌鸦或是麻雀了。”

    “先生,小姐。你们的甜言蜜语该结束了。”罗茜忽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用一副阴阳怪气的强调说着。学士小姐躲在一旁掩嘴偷笑。

    长舟在一栋二层石头房屋前停了下来,长满青苔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水中。艾伦伯特男爵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他的脸上一副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欢、欢迎你们。”他干巴巴地说。

    他其实根本就不欢迎他们,更像是赶鸭子上架,迫于无奈。对此李察能够理解。将亲生儿子的性命交到陌生人手中,而且他们所用的还是他厌恶憎恨,从不相信的魔法,任谁也会忐忑不安,左右为难。就算他现在开口说出拒绝二字也是理所当然。但有亲王的魔法顾问相伴左右,想必他和他的妻子应该接受、默许他们的行为。

    艾伦伯特男爵家中的窗户统统砌上了石砖,又拉上了严严实实的黑色窗帘,没有一丝阳光从屋外渗透进来。屋里弥漫着赤杨木越金雀花的味道,刺鼻的烟气沉沉。房间里唯有在酷暑天气里也依旧燃烧着的炉火照明,昏黄的火光扭曲了他们的面孔,令人一阵心悸。

    “这里的味道……”罗茜在炼金术士耳旁不安地低声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李察皱起了眉头。他借助烦躁跳动的光亮环顾四周,他看见了更多的东西。屋里的墙壁上垂挂黑色挂毯,上面绣着图纹,像是少数民族的萨满图腾。地板上有鲜血状泼洒的痕迹。每一扇门上都有各式符号刻绘其上,刀痕深入其中,可想而知力道之大。

    “认出了什么吗?”陆月舞问。

    炼金术士与女法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与惶恐,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紧随着艾伦伯特男爵的脚步慢慢走进房间。然后学士小姐小声地开了口,“这里充斥魔法,巫术,图腾与蛊毒。”她垂下目光以掩饰不安。“所有你们能想象到的东西这里统统都有。”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女剑手握紧了剑柄。她紧盯着艾伦伯特男爵的背影。他在黑暗里绕过面前的沙发,不时出声提醒他们避开脚下的障碍。“他不是憎恶魔法吗?”陆月舞悄声问。

    艾伦伯特男爵一面对魔法无比厌恶与痛恨,一面却在他的房里布置巫术。一阵阴森与诡异涌上心头。炉火在一旁熊熊燃烧,房间里闷热无比,他们浑身冒出汗水,但他们身处其中却不由感到一阵阵阴寒袭了上来。房间里回响着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这全是因为他的妻子。”魔法顾问插口进来,“男爵夫人几乎……”他忽然叹了口气,“你们还是自己看看吧,她……也不像常人。”

    他是什么意思?没等炼金术士开口询问,艾伦伯特男爵便转过头来,领着他们走进客厅。然而男爵并未端出茶水招待,李察也没在屋子里瞧见有任何仆人。他们一路走过大厅,穿过走廊,在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木板门前停了下来。

    “他就在这下面。”男爵沉声说。

    “您的妻子呢?”学士小姐问。

    “她也在下面。这么些年,她一直陪着爱德华。”

    “她没出过门?”

    “她对爱德华不离不弃,坚信他会好起来。”然而他的话中沉痛多过感伤。他并不像是为自己有一个好妻子而骄傲,李察意识到。“她不常出门,也很少见到来访的客人,所以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原谅……她不太会说话。”

    李察点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

    艾伦伯特男爵打开了活板门,他们鱼贯而入。

    地下室里燃着赤色的蜡烛,墙上点着术士用来唤醒恶魔的绿火。跳动的火光拉拽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投射出一个个高矮不一的扭曲模样,仿佛是恶魔在跳着祭祀的舞蹈。李察倒数第二个下到地下室里面,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尿骚臭,其中还夹杂着鲜血与罂粟花的味道。他几乎要吐出来,但强行忍耐住了。

    “玛格丽特,回去!你在干什么?”艾伦伯特男爵忽然大声叫了起来。在黑暗的深处同时传来了一声声嚎叫,好像是惊醒了沉睡中的怪物。“穿上你的衣服!”

    光线忽明忽暗。李察看见了一个中年女人正匍匐在距离梯子三尺远的地方。她几乎不着寸缕,浑身上下仅有一件破破烂烂的杂色短裙挡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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