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金木兰坐在议事堂中,手里拿着一张纸,狭长的凤眸细眯着,盯着纸上的内容仔细看,片刻之后,呢喃:“写的真不错,不愧是解元……”
昨日一回寨的时候,马怜玉跟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这个人很厉害,既是举人身份,房中之术也甚是了得,一定要留在山寨;昨晚就寝之前,马怜玉又来说,这个人当过学堂先生,务必把此人强留下来。
金木兰扶着玉额,凝眉思量,其实“压寨相公”这一套,都是前几任掌盘子搞出来的,她接任掌盘子之后,原是要废止这一套的,奈何至今一直事多,忘了找头领们来商量这件事,于是这贪恋男色的二妹便一直在给她物色所谓的“压寨相公”。
前几个都被她放下山去,这次这个叫曾浪的解元,是否也放下山呢?
当她看着这首《送别》时,早就酝酿在心里的一个念头,此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
她放下了扶着玉额的手,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
咚咚咚。
当听到有人敲门时,曾浪睡梦刚醒,没办法,自前一晚被啪了四次,享受是享受了,马怜玉很喜欢用一双雪白长腿夹着他的腰背,这样行房确实很爽,但次数多了,就搞得两腿发酸、精力不足,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把精力补回来呢。
“谁呀?”听到敲门声,曾浪揉着惺忪睡眼,去将门打开。
没听到人吭声,但是打开门一看,哎呀,差点没吓一跳。
门外之人赫然是金木兰。
“寨主……你、你怎么来了呀?”曾浪忙去穿衣服。
金木兰凤眸打量着他,对他在自己面前穿衣服之举,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妥,见他穿好衣服,轻启薄唇道:“我有事找你。”
曾浪道:“寨主客气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在下便是……哦对了,我也有事找寨主。”正要跟她说放自己下山的事呢。
谁知,金木兰却突然抱拳,弯腰深深一鞠:“曾先生,你是饱读诗书才学之士,我想聘你做我的师傅。还有,我寨中众姐妹,目不识丁者居多,我想请曾先生教她们读书识字,当然,我金木兰自然也不会亏待曾先生,每月都会给先生束脩,还请曾先生务必答应。”
曾浪一屁股坐到床上,叹了口气,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恨不得把被子撕成一条条棉絮……
金木兰奇怪地凝视着他,说道:“曾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哦,对了,我会吩咐全寨子的人都对曾先生以礼相待,绝不让她们欺负曾先生……更不会让她们非礼曾先生……至于二妹之事,那个、那个我也会处罚她的。”
听了金木兰的话,曾浪表情委屈地看着她,想说,你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但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说,起身勉强抱拳道:“寨主,在下家中还有七十岁的奶奶和两个妻子需要照顾,还要去参加考试,求求寨主把我放了吧……”
谁知金木兰毫不犹豫地道:“无妨,我让人去把你家人接过来,你就安心留下来吧。”
“寨主,不妥啊……”
曾浪还想再求情,金木兰已经离开了他的屋子。
……
过得半晌,唯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恶女寨某间屋子里如浪般咆哮而出:“你们真是太过分啦!谁都欺负我!”
然而,没有人在意。
于是,曾浪就这样成为了恶女寨掌盘子的师傅,与及众女匪的老师。
当天下午,学堂就搞起来了。
一间茅草堂子里面摆着一些桌椅,比较奇葩的是,这些各式各样的桌椅,有三角形的,有圆形的,有方形的,无奇不有,据说都是由寨中女匠制作而成;而给曾浪准备的讲台,就更奇葩了,一张切菜的案桌,上头全是刀削斧砍的印记……;黑板嘛,就是由几块木板拼凑;粉笔嘛,只有木碳。
前来上课的女学生们,哎,这哪是女学生呀,这特么全是女土匪啊!
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曾浪,恨不得冲上来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拖到小树林里去狠狠地摩擦摩擦……
瞅着这一张张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的女土匪的脸,曾浪简直都没有心情上课了,还好金木兰交代了她们不许非礼老师,否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的第一堂课,女学生——呃——女土匪们来上课的有二十多人,虽然恶女寨全部人口有一百五六十口,但是有的要站岗放哨,有的要搞建设防御,有的要搞种植养殖,有的要干杂活,甚至有的还要埋死人……所以能来二十多人就很不错了。
此时此刻,教室里是没有任何纪律可言,女土匪们要么是拿着解腕尖刀出来剔指甲,要么拉着自己的头发下来割来割去,要么色眯眯地盯着她们的男老师瞅个不停,有的还在暗暗流口水……
女土匪们是不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更不会跟你讲什么礼义廉耻,她们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两个:抢钱抢粮抢男人、和‘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这个旗号,是金木兰打出来的,反正曾浪是搞不懂这位冰冷美人儿为何要打这么中二的旗号,《水浒传》宋江一伙就是打的这旗号,后来他们都失败了。
“那个,小白脸儿,听说你唱歌厉害,快点儿给老娘来一曲儿……”
“对,快点给我们唱一曲儿,唱得好,姐姐我赏你二钱银子……”
几个女土匪怂恿曾浪唱歌。
曾浪不唱,拿起《论语》这本书,在木板上用木炭写下: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
“今天我们上第一堂课,讲《论语》,你们先跟着我把这句话读一遍,看看认识其中几个字……”
“唱曲儿!唱曲儿!”
“我们不听课!唱曲儿!”
众女匪起哄,有的甚至扬起手上的刀子,有的看样子就要将面前木头旮沓一样的桌子掀翻,群雄奋起,大闹课堂,显然是没把曾浪这个先生放在眼里。
叫了许多声“安静”都失效之后,曾浪盯着一个叫的最凶的女匪,指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脸上有刀疤的女匪指了指自己,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教室里格外安静,因为所有的女匪都知道这个刀疤脸是个狠角色。
恶女寨出了无数的狠角色,一直发展到现在,寨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几个女匪,除了‘一枝花’金木兰、‘马双刀’马怜玉、‘母大虫’刘三姑之外,就要数这位‘刀疤女’韩九妹了。
韩九妹站起身,转了转手中锋利的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曾浪:“别人都叫老娘‘刀疤女’,不过老娘也有名字,老娘的名字叫韩九妹。”
曾浪微微一笑说道:“很好,韩九妹,你跟着我把这句话读一遍——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说着,指着木板上的黑字念了一遍。
谁知‘刀疤女’韩九妹却是不屑地弯起唇角笑了笑,眼中释放出一抹孟浪的淫光:“我说小白脸儿,老娘凭什么跟着你读呀?你又不跟老娘睡……”
顿时满堂都是女匪们的格格笑声,有人窃窃私语道:“我都快一年没睡过男人了,要是他愿意跟我睡一晚,我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骚蹄子,昨晚还没满足吗?”
“切,女人和男人玩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
曾浪就这样被众女调戏着,越是看他面红耳赤,众女调戏得就越过瘾。
曾浪忍不可忍,走下讲台,走到‘刀疤女’面前,伸出手掌,狠狠地一巴掌打到她有刀疤的那一边脸上。
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教室。
‘刀疤女’韩九妹脸上开始渗血……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满手是血,顿时眼眸之中一道寒气散发。
而这一刻,所有女匪也都震惊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书生,敢动手打堂堂的恶女寨第四号人物,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想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