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山来禀报家中丫鬟被绑架之事后,曾浪仓皇跑到后宅,见到莹儿,忙扶着她香肩急问:“秋香呢!秋香去哪里了?”
莹儿眨眨眼睫,茫然四顾,没有见人,凝眉反问道:“她去哪儿啦?不是去找你了吗?我刚刚让她给你送炉子去……”
如今这天,寒风凛凛,雾霭沉沉,天寒地冻的,大有降雪之势,方才曾浪在书房读书,莹儿担心曾浪手脚着凉,便吩咐秋香送手炉到书房。
谁知道,这会儿她居然不见了!?
曾浪皱眉道:“方才小山来告诉我,我们家里有丫鬟被绑架了,捕快正在追捕,你现在告诉我,秋香去哪了?”
“妾……妾也不知啊……”莹儿满脸惊慌,一双美目惊讶瞪着,“不会是秋香被绑了吧?”
曾浪平复了一下情绪,冷静道:“别慌,我这就让小山去叫人,敢绑我的家人,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郎君……要小心……”莹儿握住曾浪的手,美目朦胧,扬起美丽的脸庞,深情地道:“如果秋香救不回来……就算了,郎君……郎君你千万小心,不要与恶人交锋……”
曾浪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由心生感动,在她红唇上一啜之后,便转身要走,准备让曾山去叫人,干死这不开眼的绑匪!
可就在他迈步之时,秋香出现了。
秋香手里提着个手炉,小跑过来,裙袖被寒风吹得飘动着,她脸颊冻红,笑盈盈来到曾浪面前,弯腰行礼:“老爷,原来您在这儿,莹儿姐姐让奴婢给您送手炉,方才又被老太太叫去,给耽搁了,还望老爷赎罪。”
曾浪看着满脸通红的秋香,稍微松了口气,道:“手炉不用给我了,你给莹儿暖着,我得出去一趟……对了,小青呢?”
绑匪绑的不会是小青吧?
如果是小青,那就更糟糕了,在曾浪的心里,要说最愧对的人,那肯定就是小青。小青才十六岁,却已经照顾他八年,当初家里穷,她就着水煮的野菜吃糙米饭;后来搞洗发水,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再后来,到打理店铺,做各种各样的工作,包括熬制、搬运等,各种粗重活儿,她做这些事,可能心里不曾有过怨言,也不曾求过名分……但自娶了莹儿入门之后,她偶尔表现出来的不开心,曾浪还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是小青,就完蛋了。
“青儿!”曾浪不管不顾地满院子大喊,听到他的叫唤之后,母亲柳氏、祖母曾王氏还有花婶、小安子、小顺子等下人全都围了过来,忙问他到底发生何事。
“哎呀!青儿不见了!被绑架了!快!小顺子,快牵马来!我要干死这帮绑匪!”
说完,曾浪跑进自己卧房,直接将床掀翻,然后双手刨开两块大理石地砖,露出一层沙子,再把沙子拂开,便见一只黑木匣子。
打开黑木匣子,看见一支鸟铳似的火器,安然躺在匣子之中。
它确系鸟铳无疑,只不过它要比明朝鸟铳短一些,明朝鸟铳是在嘉靖二年之后普遍装备于神机营,长约两米,而现在匣子里这把鸟铳,其实是由倭商走私商贩卖到大明的,长约一米六七,在日本这叫“铁炮”。
这把鸟铳是曾浪花了大价钱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到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家里有突发情况,在紧急关头,可以用这鸟铳来自保。
曾浪用黑布将鸟铳一裹,绑在背上,刚出门来,便大喊:“小山呢!小山!”
曾山连忙跑到曾浪跟前来,抹着额头涔涔的汗水道:“叔,咋了?”
“这些该死的土匪!敢绑架青儿!你速去叫人!越多越好!有兵器的带兵器!没兵器的带菜刀、砖头!出了事情,官府追究起来,由我顶着!我只有一个目的:弄死绑匪!”曾浪一边走一边道,小顺子牵出白马,曾浪说完,翻身上马,回看曾山一眼,冷喝:“还不快去!”
曾山忙点头跑去叫人。他有些被曾浪的气势吓到,没想到这个举人叔,平素斯斯文文,这种时候,竟然有那种传说中的江湖杀气,当真可怕!
曾山跑去叫人,曾浪独自一人背着鸟铳,骑马赶去街上,临出发前,跟小安子交代:“把门锁好了!除了我回来,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
小安子忙点头应喏,把门锁了。
“驾!”曾浪驱马前行,路上遇到一个跑着的捕快,忙问:“何人绑的我家丫鬟?”
那捕快一扭头,见是曾浪,忙回身施了一礼:“举人老爷,小人也不知道呀!”
“驾!”曾浪越过那捕快,此时天空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地里留下一串马蹄印,曾浪见到前面一对捕快跑步前行着,便叫停他们:“我家丫鬟在何处被绑?”
“望月楼!望月楼!”
得了回答,曾浪不待这队捕快回过神喊他举人老爷,便骑马赶往望月楼。
曾浪有些不明白,望月楼乃是吉水县最大酒楼,小青怎么会在那里被绑?绑匪想做什么?
来到望月楼楼下时,看见望月楼门口已经被附近居民与及县衙捕快、衙役围了个水泄不通,望月楼的掌柜伙计们也都在楼下焦急张望。
没有一个人敢进楼去。
天空下着雪,居民们退到屋檐下,而捕快则全都站在雪地里,抽刀盯着望月楼楼上的房间,其中捕头张大年朝楼上房间叱喝:“吴老六!你这个刁民!你胆敢绑架举人老爷家里的丫鬟!你个狗东西,不想活了吗?”
哐当一声,一只盘子从楼上房间的扔了下来,盘子里没吃完的菜肴散落于雪地,盘子砸在雪中,并未碎裂,只听楼上有人叫喊:“老子怕个卵蛋!别说是什么举人老爷的丫鬟,举人老爷的夫人老子也敢绑!”
曾浪下马来,牵着马绳儿,刚才看着盘子掉下来,已清楚绑匪在哪个房间,走到张大年跟前问道:“张捕头,绑匪有几个人?”
张大年拱了拱手道:“解元郎,绑匪就一个人,是禾田村的吴老六。这腌臜蠢才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举人老爷家里的人!”
曾浪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即,将马绳交给一个捕快,背着鸟铳就要上楼。
众人忙惊慌叫道:“举人老爷使不得!使不得!那吴老六手上有刀子哩!”
应该是听到下边的动静,吴老六从窗户探出头来,狰狞暴吼:“谁敢上来!?老子捅死她!!”
“啊~!”一声女孩子的惊叫声传出。
众人往窗子望去,看见吴老六手持一把锋利的长约三十厘米的刀子,挟持着一个少女,他将刀尖抵在那少女脸上,少女的脸被刺破一些,脸上有血渗出来,少女流着泪,满脸惊恐……
曾浪一看,被挟持的女孩子,却并不是小青,而赫然是祖母的随身丫鬟玉兰!
怎么会是玉兰?
玉兰是买回来服侍祖母的,虽谈不上多么有姿色,但也算是普通女孩中比较出色的,这个吴老六,以前就听说他喜好嫖赌,难道绑架玉兰是为了色?不管怎样,不能放过他!
“张捕头,弓箭手呢!怎么不把弓箭手叫来?我记得咱们县衙有一支三十人的弓箭手队伍呀?”曾浪对张大年道。
张大年摇头叹气道:“解元郎,你说的没错,咱们县衙确实有一支弓箭手队伍,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调动弓箭手需要上级衙门的批准,非重大案件,没有报备到知府衙门的案子,是不能动用弓箭手的。再说,唯有县尉才有权调动弓箭手,我一个捕头,无权调派呀!”
他说的倒是实情,曾浪对于这些,其实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时有些心急,把这些忘了。
曾浪看了看,见这些捕快都围在楼下,便跟张大年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大年点点头,然后很快叫人搬来梯子,捕快们悄悄爬上望月楼房顶,带上绳子,一头用铁爪钉在屋梁,一头绑在腰上,准备掀瓦突袭。
为了了解绑匪目前情况,曾浪冲楼上大喊:“吴老六,我认得你!五年前,你还在我家吃过一顿饭呢!你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