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猴头赶快说罢,袁公子听了高兴少不了你的赏,一会儿到管家骆福那儿,领十两纹银的赏,你这两条腿跑断也够了。”
“谢骆三公子赏,胡昌别的不敢说,要说消息灵通汴京城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胡昌没口地自夸起来,见骆三公子面现不耐神色,立马讲到了正题:
“我打听到了这个大火是咋回事?
原来,这囤记油坊的东家袁居囤一贯的风评不好,专好男女之事,平日没有少做窃玉偷香的事。
这条街上有一个寡妇年方二十许,长得姿色美貌,名唤陈陆氏,寡居在家未有子嗣。
这个袁居囤平素里惯会骚扰陈陆氏,觑准机会就动手动脚,想那陈陆氏一个年轻女子,如何能够斗得过壮年男人,因此被他沾了便宜。
这样的丑事如何能够守得住秘密,时间一长漏了风,街坊邻居传出了很多闲言碎语。
这个陈寡妇名节不保,身子又被玷污了,前思后想也没活路了,索性拉着囤记油坊东家袁居囤一起死。
这不,带着火石找到了囤记油坊,没有寻到东家袁居囤也不等了,当场引火自焚……”
事情的起缘来由经胡昌一张巧嘴,说起来活灵活现,宛如亲见。
袁公子和骆三公子听的也是唏嘘不已,原来其中有这许多的关窍,看来事实便是如此。
这边厢
赵怀和赵远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是处于无语中。
事情怎么这么巧,偏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收集资源的计划看来不得不变了。
“两位公子,还有更劲爆的事情呢。”胡昌洋洋得意地继续爆猛料。
“你们可知前几日发生的大事件?”
“莫非是河南路兵马都总管兼领河南府尹完颜孝昌大人府邸女眷受辱之事?”
“袁汤公子所言不错,正是此事。”
“哦……”
这下,袁汤公子和骆三公子更感兴趣了。
这可是惊爆都城的大事件,这一起大案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的王公权贵就没有不上心的。
看见胡昌面有得色,地位尊崇的袁汤公子微微一笑,从香袋中取出一粒明珠赏给这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
这一粒明珠足有手指头大小,莹光晶润的光华外露,价值不下三十两纹银,袁汤公子随手便赏出去了,可见出手之豪阔。
胡昌欢喜不迭的收下,一迭声的躬身谢赏。
三人一路走过来,瞧见街巷里的赵怀一行数人,神情不由的一愣。
只见年轻的公子赵怀丰神如玉,看起来气质卓尔不群,必非寻常之辈。
这里是秦州路镇守使骆成都大宅后巷,左右的院墙都是骆府所有,此人难道是访客吗?
如果是访客,为什么不到前门递贴求见?
这个后巷只有一个角门,供骆府车马及下人采买进出之用,有时府中人图方便也会从此处进出。
这三名公子就是如此,从外面吃酒回来,走角门回府方便些。
“这位公子,在下骆府三公子骆思贤,不知有何见教?”作为骆府嫡出三公子骆思贤,以主人的身份问话,确实有这个资格。
“北河村赵怀冒昧登门拜访,只是探望家姐赵颖儿,她现为吴一贯内人。”
“吴一贯?”
骆思贤有些茫然了,骆府里家大业大仆役众多,两百人总是有的。
作为高高在上的骆府嫡子,平日里相熟的也就是一些管家管事,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其他人等都不入眼,更不耐烦去记名字。
“唉呀……娘呀!你们这些贵公子连府上的人都不知道,吴一贯不就是那个老卒,一条腿不好的那个马夫头子嘛!
他家有个妹妹叫吴湘秀,原来是在老爷书房里伺候的大丫鬟,长得标致可人,关键是性格温婉懂得疼人,前年冬上老爷收了房的侍妾嘛!
赵颖儿我知道,北河村赵氏一脉的闺女,好像是赵氏七房头的孤女,去年秋嫁给马夫吴一贯,长得真是水灵,仅收了20两纹银的彩礼钱。
对了,这个彩礼钱还是他妹妹吴湘秀拿出来的,嗯……不会错的。”
胡昌倒是门儿清,这些贵人府上的琐碎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一番话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
“不对……胡昌你这个猴儿,我们骆府上的事情,你怎么啥都知道?
给本公子老实说,有没有拿我们府上的消息出去卖钱?”
胡昌一听这个话,急了,撞起了叫天屈:“天呐!真是六月飞雪的冤屈,我胡昌跳到黄河水里也洗不清,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赵怀哭笑不得的看着身量不高的胡昌,此人二十三、四的年龄,脸庞削瘦双目有神,说话时半分不带乱的。
看他的表现,肯定拿骆府的消息出去卖过钱,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是个人才呀!
胡昌这种人天生就是个信息收集机,能吃这碗饭,必须有常人不及之处。
首先要有过目不忘之能,更要有对消息的敏感度和嗅觉,知道什么消息可以卖到高价,什么消息可以拿来送人情,什么消息可以引起别人注意,抬高自己的身价。
这都是天生自带的技能,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范畴,别人强求不得。
这一行可不好干,整日里游走在危险边缘。
万一得罪了什么强势人物,打晕了用袋子一装扔到河里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胡昌万不敢承认拿着骆府里的消息出去卖钱,那是真的自寻死路。
骆府后街巷
几个人被和昌的话一岔,差点儿忘了正事,只能重新见礼。
“北河村赵怀冒昧来访,见过袁汤公子,骆思贤三公子。”
“客气了,赵学士诸多神异往事,汴京城內传的沸沸扬扬,袁汤亦有所耳闻,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不同凡俗。”
“恰逢其会罢了,说不得,说不得,袁汤公子也莫要赵学士相称,倒显得见外了,莫如你我公子相称,还显得亲近些。”
“如此,袁汤恭敬不如从命。”
“大善。”
袁汤神色郑重的上前见礼,双方言语甚欢,互相之间都是年轻公子,言谈起来没有多少隔阂,很快就融洽起来。
金国权贵深受汉风汉俗的影响,向来注重门第高低。
自魏晋以来延续到唐宋,高门大族壁垒森严,莫说做官,就是婚姻嫁娶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影响致为深远。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
上北河村赵氏一族如今虽然落魄了,亦是皇宋赵氏一脉,出身贵不可言,把所有的高门大族全都秒成渣。
啥叫门阀士族?
在北地皇宋赵氏一脉面前,都是旧属臣民,必须要伏低做小,民间门阀士族壁垒森严,可是在皇族面前又能算什么?
百多年前,中原地区天下还是赵家的。
即便是现在,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域仍然是宋皇朝的统治下,与北地赵氏一脉同文同宗,皇宋赵氏一族那是没有半分虚假的。
袁汤公子乃金国尚书省平章政事(副丞相)袁谭府上二公子,领翰林院编修的闲差,属于顶级的官二代了,身份比三公子骆思贤又高上一筹。
即使金国如此顶级权贵豪门,在上北河村赵氏一族面前,也没有丝毫的自傲之处。
古人讲究出身高贵不以财货多少计,只论血脉是否纯正,躬耕于田间的老农出身高贵,依然是龙子凤孙,贵不可言。
出身低贱的商贾纵然豪宅里仆役如云,每日里锦衣玉食,在世人眼中依旧低贱,半分的含糊也无。
几人一番的寒暄,三公子骆思贤一拍脑门笑道:“我也真是脑筋淤住了,被胡昌这猴儿带偏向了,怎么就在这外面叙谈?
岂是待客之道,叫旁人说我骆府的不是了。
今天袁汤公子上门乃是贵客,正好赵公子也在,我们进到府里歇息。
让下人整治些酒菜,赏花看景,我们边吃边聊岂不更妙!”
“此言正是。”
“既如此,赵怀叨扰了。”
“这说的哪里话来,请都请不到的,袁汤公子和赵公子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之至。”
众人哈哈一笑,相携进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