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隐观制式法器长剑，刃长三尺六寸，剑宽一寸二分，重八斤十一两。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一双肉掌，生二十年有余，一掌长，一掌宽。开碑裂石，分筋错骨。”

    “帝隐观，戒律门小徒，周贤。”

    “天灵卫，镇抚司总旗，郭子衿。”

    “还请师兄赐教。”

    “好说好说。”

    长剑一抖，雪片飞扬，比雪冷上几分的剑气斩出，直奔郭子衿面门。郭子衿双拳一振，拦在胸前，护体罡气震荡，直接冲碎了周贤斩出的剑气。这是境界差距最直观的体现，郭子衿是在用蛮力破周贤的剑招。

    “这未免太赖皮了吧……”周贤挠了挠头，叹了一声。

    郭子衿一甩头发，对周贤招了招手：“来啊，再攻过来。讲好了的规矩，能让我退五步，就算你赢。你曾和李桐光两人合力斩杀过返虚境的大妖，却连让我后退五步都做不到吗？”

    “到返虚境，就可以被称之为大修了，世上修士万千，能走到这一步的十不足一。”周贤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又没有主角模板，可以越级打怪开挂装那啥，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啊。”

    郭子衿一皱眉头：“若不是师父有命，我还懒得陪你们戏耍呢。给你五息时间考虑，你若是不攻过来，我可就攻上去了。”

    “哎呀哎呀，打打打！”周贤咬了咬牙，“您还想再扇我一顿大耳刮子是怎么着？”

    先前那一道剑气，不过是试探，作为这一科的佼佼者，周贤又岂能只有这点手段？反正他是不想再挨郭子衿的耳光了，拼尽手段，还不能让一个符修退五步，那可就要遭人笑话了。

    荡剑，雷光闪烁。一道道雷光在剑锋上飞舞，袭向郭子衿。

    “斗神通吗？”郭子衿微微一笑，手掐法决，一道透明的符篆在她面前升起，坚盾一样护住了她的全身。道道雷霆轰击在符篆上，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大片烟尘与雪花。

    雪花之中，一点寒芒刺出，直取郭子衿的咽喉。

    那些砸落在地面的雷光并非失手，而是周贤有意为之。在阻挡住郭子衿的视线之后，周贤直袭而来。

    周贤想得很清楚，两人境界之间有一道鸿沟，斗神通，他绝对不会是郭子衿的对手。他唯一的机会就在近身搏斗当中。虽然同样是因为境界原因，郭子衿的力量和反应速度都优于周贤，可现在郭子衿双脚不能移动，手中又没有兵刃，周贤可以靠着长剑占点便宜。

    虽说是制式法器长剑，周贤手中的却也是较长的那一款。营造尺一尺约合三十二厘米，刃长三尺六寸，意味着周贤的手臂得到了一百一十五厘米的延伸。

    一步！

    攻其不备，周贤先下一城。郭子衿最大的弱点就是轻敌，她太小看当今戒律门首座的嫡传弟子了。

    随着郭子衿这一退，周贤改刺为扫。郭子衿一个铁板桥让过，周贤的剑擦着她的鼻尖挥了过去。

    她比周贤快，起身挥掌，一道气劲轰然打出。

    郭子衿没系统地学习过拳法掌法，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天才如郭子衿这般，通常也只是专修一道。她是个符修，又有陆清霜为她量身打造的法器在手，寻常对敌之时，根本轮不到拳脚功夫施展。

    这一掌是纯粹凭蛮力挥出去的，是对于肌肉力量和真气最粗糙的运用。然而这道外放的真气周贤不敢硬接。

    脚下一蹬，周贤侧身让过这一招，长剑一转，人还未落地，剑便已经刺出。

    两步！

    周贤这次出手是有点偷袭的味道。但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

    可周贤的脚刚刚落地，便有一道道灵气组成的锁链从地下蔓出，死死锁住了周贤的脚踝——灵符·地系铁。

    “你以为我这两步是随便退的？”郭子衿一笑，“我能做到总旗，那是在妖魔鬼怪当中杀出来了。你对敌的经验还是太少啊，小师弟。”

    郭子衿话音未落，却见周贤脸上也挂了笑意。心思一动，郭子衿察觉到了一道灵气波动从自己的脚下传来。

    三步！四步！

    驭术·霜寒！寒风卷着泥土和雪花拔地而起，一道道飞霜像刀子一样锋利。

    “啧……小师弟，学得太杂了吧。”郭子衿眉头一皱，“练剑就专心练剑，剑修的神通乃是同阶当中最凌厉的，精于一道就够了。”

    “还有一步。”周贤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周身真气鼓荡，天地间灵气相应，雷光崩碎了地系铁的锁链，周贤再一次迈步上前。

    “真龙火。”郭子衿不打算再给周贤机会，两张符篆被她甩出，飞至半途幻化成两条相互盘旋的火龙，吟啸着向周贤冲去。

    “雷罡护我！”周贤连忙收住脚步，单膝跪地，将手中长剑插在地面，以剑身为圆心，道道雷霆组成了一个雷网，将他护在其中。

    “坤符·蓼天罗。”十数张紫色的符篆被郭子衿甩出，落在周贤的身周，一朵朵灵气构成的蓼花在符篆落下的地方开放。周贤只觉得自己被一股辛辣的味道包围，眼前一暗，视线中就已经没有了郭子衿的踪迹，甚至已经不在演武场了。

    蓼天罗，幻阵符篆。

    周贤一仰头，只见得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透体而过，周贤如坠冰窟，脑子里面响起了一声炸雷一样，又像是有十几根针刺进了他的脑子，痛苦不堪。幻境散去，郭子衿下一张符篆已经捏在了手里。

    郭子衿也知道，虽然自己足够快，但是在不能移动，不持兵刃的情况下很难做到脚步不移地阻拦周贤的兵刃。既然你要拼神通，那就拼神通吧。符修正面作战能力低，是相对于同阶位而言。如果有人护持，一个可以肆意施展神通的符修会成为敌人的噩梦。

    毕竟相较于术修，符修在战斗当中需要消耗的真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即便没有术修手段灵活，但是只要掌握了战斗的节奏，符修的攻势就可以连绵不绝。

    “坤符·圤垒。”

    “灵符·飞廉。”

    “坤符·勾陈！”

    “停手。”坐在演武场边的陆清霜挥了挥手，“这一场，郭子衿胜。”

    密集不断的符篆停了下来，半跪在场地中间的周贤汗涔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太恐怖了，返虚境界的符修。

    这还是在郭子衿脚步不能移动，舍弃了自己最常用的法器，并且不使用任何超过化神境神通的情况下。在那暴风骤雨一般密集连绵的攻势下周贤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飘摇在暴风雨下的海面上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即使是保全自身，已经拼尽全力了。

    是返虚境的符修都这么可怕，还是说只有郭子衿这样？

    周贤恍惚间觉得可能是后者，郭子衿是天才，她对于符篆的理解和那些相较于她来说平庸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周贤这次算是真正直观的认识到了自己和郭子衿的差距，这真是个恐怖的坤道。

    “没事吧？”郭子衿上前两步，对周贤伸出手。

    周贤笑了一下，搭住郭子衿的手，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拔出剑：“不妨事，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师弟我还死不了。”

    郭子衿拍了拍周贤的肩膀，然后朝着场边的李桐光招呼：“再来一场吗？李师弟？”

    李桐光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觉得我今天挨得揍够多了。”

    陆清霜笑了笑，说：“到底不过是切磋，子衿也手下留情。当真到了生死之间，可是没人会收手的。炼气士学习神通法门和各种伤人的手段不是为了杀戮，可行走江湖，总会遇上不得不出手的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符修的手段，对你们也是有利的。”

    “谢师叔教导，谢师兄赐教。”回到场边，周贤将长剑归鞘，对着陆清霜和郭子衿各打一礼，“只有见识过了高手的手段，才能知道自己的渺小和不足啊。”

    “生死之间最是容易突破，在这种压力下，念头会更专注，也有更容易通达。”郭子衿笑道，“多与人交手，对于你们突破瓶颈也是有好处的。”

    李桐光问：“师兄，你当初的瓶颈是怎么突破的？”

    “我……目前为止没遇到过瓶颈啊。”郭子衿有些尴尬的说，“我刚才说的话也都是从咱们帝隐观前辈的手记上得来的。我修炼到现在都挺顺畅的，就自然而然到炼神返虚了。”

    “得，我不该问。”李桐光苦着一张脸连连摇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跟您问这话呢？”

    “桐光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资质在修士当中应该也算是万中无一的。”陆清霜说，“你十四岁才上山。要知道，一般到了这个年岁的，就算有些先天资质，也已经断送了修炼的前程。如果你早几年被师父他老人家发现，说不得，就要和郭子衿并称青要山青年一代的双绝了。”

    “可我终归是晚了些。”李桐光有些黯然。他本就是生活在芙蓉庄的孩子，却到十四岁才被人发现天才资质，这也没法说理，只能说是命里该着吧……

    “不说这些了，你们俩今儿回去以后收拾收拾一应物件，明早出发，去顺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