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鸣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孙赛赛并不在身边。
常鸣努力回想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十分清晰。
其中最重要的,似乎就是孙赛赛答应给他护照了。
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本绿皮护照。
一瞬间,他突然想到,那莫不是昨晚做的一个梦。
他有些糊涂了。
在他并不完整的记忆中,昨晚发生的事无非这么几件,喝酒,洗澡,给护照,伺寝……
上面这几件事,究竟哪件发生了,哪件没发生,有些他还真拿不准。
不管怎么着,喝酒是肯定发生了,不喝酒,也就没有其它那些故事,那些也许真实发生了,也许只是发生在他的脑海里的故事。
那么一大早的,孙赛赛去哪里了?
常鸣总算理清了头绪,要想验证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首先得找到孙赛赛问问。
也不知,自己昨晚除了印象中的那几件事之外,还做过什么不堪的事、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没有。
本想设计搞定孙赛寒,没料到自己倒先被放翻了。当然如果孙赛赛给自己护照一事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那么被“放翻”也值了。就怕那只是南柯一梦,自己想得美,实际没那回事,那可就完了。
电话打过去,孙赛赛那边一直没有接起。
打了好几遍,依然没接。
常鸣转念一想,既然并不知道孙赛赛是不是真的给自己护照,而且昨晚自己想灌醉她的本意,也是打算趁她迷糊套出话来,或者趁她醉倒直接翻箱倒柜去找。这会儿正好孙赛赛不在,何不借此机会先翻一翻。
于是,常鸣开始在屋里翻腾。
起先,他把哪儿的东西翻起来检查后,还让它归位,弄着弄着,觉得烦了,就懒得归了。
很快,房间里就乱得一片狼藉。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孙赛赛回来了,拿着早点。
“你干嘛呢?”看见房间画风突然大变,孙赛赛吓了一跳。
“我,我,收拾一下房间。”常鸣狼狈地编了个瞎话。
“放屁。你分明是在给我往乱了弄。你到底想干嘛呀,我说常鸣。”孙赛赛放下早点,冲向常鸣,手指指着他,恨不得插进他的鼻孔里。
“你把我的护照给放哪儿了,我想订机票。”常鸣总算把话说利索了,这也不算瞎话。
孙赛赛原先指着常鸣鼻头的手指,转向床上:“那不就在你枕头下面吗?昨晚上你伺寝完,你怎么说的?又做了什么?不是你自己放的吗?你都不记得了呀?”
常鸣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过去翻开枕头,那本绿皮护照正规规矩矩地呆在那里。
常鸣拿起护照,先吻了孙赛赛的脸颊一下,然后大声叨唠:“赵姐万岁!钱姐万岁!孙姐万岁!李姐万岁!”
孙赛赛推了常鸣一把:“去去去,谁是你孙姐?去找你的赵姐、钱姐去!”
常鸣准备订机票时,才看到殷持衷给他发来的微信:“鸣鸣,我可能不去北美了,你不用急着回来,我问过唐总了,你在家过个春节吧。”
他头一眼把殷持衷对他的爱称“鸣鸣”,看成了表示撒娇而哭的“呜呜”,心里还想,挺硬朗的持衷兄怎么也这么矫情了。
鸣鸣,这名字不错。要是孙赛赛能这样叫自己,那才美呢。她总是直截了当地叫,常鸣。
后面的内容,常鸣看了好几遍。
情况发生变化太快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好容易才让事情有转机。这一下突然又变了。
他很想知道孙赛赛为什么仅仅喝一顿酒的工夫,突然就改变想法了。
问孙赛赛,她的回答是:“我就压根儿没想拦你,只是心里舍不得,撒个娇罢了。”
读明白殷持衷微信之后的第一时间,常鸣本想大声欢呼,并与孙赛赛分享一下,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没有欢呼,甚至也不想告诉孙赛赛。他还是要回去。
自己的领导和弟兄在前线冲杀,春节都不能回来与家人团聚,自己是团队的成员,承蒙大家照顾,还有机会回了趟国。既然自己的家事已经办完,当然没有理由再呆在家里,毕竟,前线还有战事,是战士就要冲上去。
他默默回复殷持衷:“持衷兄,我这边一切事情都已办完,无论你走不走,我都立即赶回。咱们吉尔伯托见。”
停电那会儿,殷持衷去找唐志伟,就是跟他说自己不去北美的事,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讲苏星儿那边的病情近期恢复得挺好,加上学业也忙,自己去了也没有太多事情可做,还怕给她添乱。不如自己不去了,让常鸣在国内多呆几天,甚至可以在家过个春节。
唐志伟让他跟常鸣协商一下,只要能够保证团队有三个人,就没有问题。
常鸣归队,殷持衷没走,团队还是四个人了。
赵素欣的家宴订在大年三十这天,是午宴,因为那个时候,正好是祖国的大年三十夜里,可以看会儿春晚,跟祖国一同过年。
孙赛赛送走常鸣,赶回老家探望父母。
她本打算在家里陪父母一起过春节,只是爸爸的沉默和妈妈的唠叨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在家没呆多久,就订好了去新疆的机票。她要自己在新疆过一个安安静静的春节。反正自己一大家子都在这座小城市,哥哥嫂嫂会带着孩子给爸爸妈妈添点热闹,亲戚间相互走动,这年就算过去了。
而这,恰恰是孙赛赛顶不喜欢的。
她当年大学毕业远赴香港工作,一方面是看重香港的繁华和高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那种乱哄哄的家族人际关系。亲属想上门找她,并不那么容易,至少还得办个港澳通行证才行。
她在北京上大学时,对时不时就找到宿舍门口的亲戚简直深恶痛绝。小地方的人稀罕北京,一旦在北京有亲戚,那就相当于有落脚地了。于是,亲爹亲妈还没来呢,远的、近的、不远不近的亲戚说来就来了,一来就呆好长时间,并点着名的要看那些著名景点,天安门,故宫,北海,八达岭……来碗炸酱面、卤煮火烧什么的还不行,非得吃北京烤鸭。
赶上哪个月来的亲戚多,把她的伙食费吃没了,到月底那几天,饭钱不够,她就只好啃方便面。
到香港这几年,这方面的情况倒是避免了,但刻薄、小气的名声也在亲戚当中叫出去了。
前次孙赛赛在达尔尼西亚遭劫持,把爸爸妈妈吓得几乎崩溃,而一些亲戚的表现却令人极其不快。漠不关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耸人听闻者有之,添油加醋者有之。
孙赛赛被解救回来后,听妈妈哭诉她出事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只是耸耸肩。
作为高材生在北京上大学,作为高薪白领在香港工作,这哪一样,都足以让留守家乡的众亲友内心不平。处处压人一头的自己,赶上点灾祸,也得允许人家找回点心理平衡吧。
话是这么说,孙赛赛还是不愿见他们,尤其是在春节喜庆的时刻,听到几句不三不四的话,即使自己能忍,爸爸妈妈那边恐怕也很难听得下去。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躲出去。
爸爸妈妈心里自然理解,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只劝她多注意安全。
孙赛赛回答得理直气壮:“这回你们不用担心安全,这是在祖国。”
妈妈还要啰嗦几句:“祖国也好,外国也好,哪儿都有坏人,都得当心。”
爸爸倒是说得很干脆:“咱们这边,坏人不敢抬头,抬头就打。”不过说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安全上。“没有坏人,也要注意各种安全,比如,交通安全,饮食安全……”
的确,交通安全真得注意。这不,春节临近,尹靓竟然出了车祸。
究竟是怎么伤的呢?还得从上次的演出之后说起。
春节联欢会上,郑重又添新伤,经过秦钰紧急处置,他总算带伤演完了跟尹靓的节目。
尹靓过意不去,执意要担起送郑重治伤的活。
秦钰拗不过她,只得把“神医”的地址交给她。
那天晚上,给郑重做完最后一次治疗,尹靓把他送回家,在自己回家的路上,发生了撞车。
当时的场景挺吓人。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尹靓眼看着黄灯要变红灯,仍一脚油门踩下,打算冲过去。恰好此时横向而行的一辆大货车,全速驶过路口。
等大货车司机看到尹靓的车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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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路向北的吴富春,则遭遇了饮食安全问题。
华东公司试制的新恒速箱,在北方酷寒的运行中,初步经受住了考验。
抵达北端终点站冰城站后,吴富春邀戴维下车,到冰城一览市容,还能欣赏一下冰灯,然后再南下返程。
拗不过他的盛情美意,戴维答应了。
春节将至,白雪皑皑的冰城跟其它城市一样,也披上了红装。红灯笼、中国结挂得满街都是。这些传统中国文化的元素,让戴维觉得很稀罕,他十分喜欢,看得如醉如痴。
去看冰灯前,吴富春邀请戴维在市里吃晚饭。冰城有一家叫“极地绿皮火车”的餐厅,他上次来冰城,曾在这里用过餐,感觉不错,便想请戴维也体验一下。
餐厅的外部造型恰似绿皮火车,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门口有一个大大的路徽,旁边有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小字四个大字。两个小字是:“极地。”四个大字是:“绿皮火车。”
餐厅里面的格局,也如同绿皮火车内部,不但桌子座椅一样,就连窗户都一模一样,窗边绳子上毛巾的挂法,都跟绿皮火车上如出一辙。
那个看上去像经理的,穿的是八九十年代的列车长的衣服,那几个领班,穿的是本世纪初列车员的制服,而服务员则穿的是类似空姐的“高(铁小)姐服”。
对于这一切,中国人当然觉得熟悉而亲切,戴维作为老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感受,只是觉得挺新鲜,挺有趣。
吴富春指着餐厅陈设和服务员衣着,一五一十给他讲中国铁路发展的历程,尤其是讲到今天的高铁时,吴富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菜品上来了,是东北菜与西餐的结合与融合,既厚重实在,又不乏精致优雅。
吴富春让戴维评价一下菜品,戴维先夸了一通如何如何好,然后直言不讳地指出了一点他认为的不足,那就是,有点咸。
吃的果真咸了,吃完饭走在街上,吴富春感觉口干叫水。
这时,众人正好转到著名的冰都雪糕店门口。
在冰城,数九寒天在街头吃雪糕,是一个让初来乍到的外乡人错愕不已的习俗,往往会把人家吓坏。
本来已经极冷了,还敢吃冰家伙,这冰城人民的胃都是咋长的呢?
其实,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只有零度的雪糕,至少在粘在嘴唇上的感觉,并不比外面的寒风打在脸上更让人难受。
不过,只有零度的雪糕,不论春夏秋冬,进到人的肠胃中,特别是一部分中国人的肠胃中,都是容易发生问题的。
这次就让吴富春赶上了。
一向不畏困难的他,曾经有过一次大冬天在冰城街头吃雪糕的经历。上次博得了众多喝彩,他心里很得意。
这回他极力劝说刚刚吃得过咸的戴维尝一尝著名的冰都雪糕,他当然会陪他一起吃。
吃过冰都雪糕的其他人都没事,唯有吴富春在刚开始看冰灯时,就觉得腹中不适,还没等看完就被送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