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马上下去招呼来人,不一会儿,果然有两名头戴网巾,身着宽大衣袖的儒林士子走了进来。
“小民复社方以智。”
“小民复社陈子龙。”
“拜见总督大人!知府大人!”
两人齐声一礼,只是躬身,并没有下跪的意思,想来他们是有功名在身了!
陈渊道:“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吧。”
于是两人分道向项,各坐到大堂两边。
“两位复社名士,来到扬州,不去扬名风流,以诗会友,到来我这繁杂之地作甚啊?”
坐在右边的方以智首先抱拳,答道:“大人可真是说笑了。闻听陈大人总督南直隶等地,清理税务,惩治污吏,谋福百姓,我等复社赤子深受其感,所以特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说着,坐在左边的陈子龙起身站起,走到陈渊面前,从袖中掏出一方册子,递给了他,然后说:“这是我们复社整理出的贪贿污名册,所列南直隶十四府所有压榨百姓,贪赃枉法之官员,还请总督大人决断。”
陈渊一愣,他原本以为这些复社的“交际花”们是来跟他攀附关系的,想不到他们来跟自己玩这一套。
他随便翻了翻那所谓的贪贿污名册,上面列的人还真不少,足足百人有余。
陈渊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得罪了复社,于是便问:“复社说这些官员有贪贿之嫌,可有什么证据?”
陈子龙答:“证据由我社线人提供,为保护我社线人,恕不能将证据供出。”
好嘛,想空手套白狼!
坐在陈渊身旁的任育民怒了,马上又跳起来大声道:“这是迫害,哪有无罪证而定罪的道理?”
“谁贪污受贿了,还要有证据吗?各品官吏俸禄多少,自是清清白白,他们能付得起整天的大鱼大肉,歌姬舞伴吗?我虽不能提供证据,但百姓看到的亦是无证之证。”
“好个无证之证。”陈渊拍手叫绝,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复社的轻年才子们,辩才了得,锦绣文口,非任育民这样传统的文人所能比的。
所以,他赶紧叫停了辩论,给了任育民一个台阶下。
而且陈渊也有心想拿扬州的官场反腐来练练手,既然复社的人为他提供了方向,他为何不趁势而为呢!
另外,陈渊更可以通过这次合作,拉近与复社的关系。如果复社提供的名单真有价值的话,一来陈渊反腐亦可少走一些弯路,二来复社也可借杀刀杀人,干掉他们政治上的敌人,可以说达到双嬴了。
“两位志士尽可放心,我定会照着这份名单依次查询,如果真有贪污之事,我决不会放过任何人。”
陈子龙与方以智对视了一眼,显得高兴异常。
“大人深明大义,疾恶如仇,这可真是扬州百姓之福,南直隶百姓之福啊。”
随后,陈渊又向他们两人询问了一些复社之事,陈子龙见陈渊对复社这么感兴趣,便邀请他参加十月将在苏州虎丘举行的复社大会,陈渊满口答应,直言到时一定前去。
两人走后,扬州知府任育民有些惴惴不安,对陈渊问道:“总督大人,您真打算要信了那两个复社社员的话吗?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
“好了,任大人,你也不用担心了,这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说着,陈渊转过头来望着任育民。
“但如果任大人把今天的事透露了出去,这名单上到底有没有任大人的名子,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任育民听了一惊,连忙把头深埋了下去。
扬州是夜,灯火通明之景又再次笼罩着这个城市。
城中红灯街区,勾栏瓦肆,歌舞升半,笙歌彻夜,无数文人骚客们在此驻足,他们迷恋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也向往那些美人爱才子,才子爱美人的故事,夜夜歌酒,好不快活。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
青楼街尾,一处押妓的戏码正在上演。
这是富人们竞赛的游戏,通常发生高档的妓院之中。
由妓院选出最美的最懂诗情的绝色女子,充当花魁头牌。各富人采用竟拍的方式,参与花魁的争夺。凡出价最高者,即可享受到花魁的一夜芳泽。
这里没有身份地位之别,拼得就是钱财与豪气。
“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显然今天的花魁有足够的分量,引得竞价持续飚高,各大富豪谁也不让谁,场面一时陷入拉锯的局面。
“一千两!”
一道声音破出,一下子镇压了众人,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侧目,想瞧一瞧此等豪气的人到底是何人物。
只见叫价者是一个摊坐在一张大椅的“肥猪”,双眼微眯,浑身肥肉擅抖,一见便知是个富贵家的主。
“那是谁啊?”有人不禁问道。
“他啊!他你都不认识啊,他可是扬州同元钱庄郝掌柜的儿子,郝掌柜家可是巨富,又极疼爱这个儿子,给他的闲钱可不少,看来今天的花魁是非他莫属了。”
“一千两,还有谁要加价的?”台上的老鸨扯着嗓子叫着,心里美得跟吃了蜜一样。
这时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加价了,说实话,一千两的确是超出了许多人的心理价位。
“哼,青儿今天是我的了,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肥猪放出狠话,表现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有谁要加价的?”老鸨再次确认,不过却没刚才那般大声了。
“二千两!”
石破天惊的声音响起,是来自雅间的一位白衣公子。
“什么。”众人惊颚,又纷纷向那白衣公子望去。
“那是……”
“没得跑了,是他没错,本府盐运使张大人家的公子,乖乖,今天是有的看了!”
那张家公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大家又纷纷望向了刚才的肥猪,刚刚他放了狠话,众人到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肥猪脸上也是挂不住,硬着头皮跟价道:“三千两!”
“五千!”
“五千五百两!”
“一万两!”
“哦~”众人惊呼,今天的价已远超平常了。
“一万,一万,一……”肥猪“一”了个半天,憋了一脸的血红,突然一下子长气而去,泄去了气血,脸又瞬间变白,便自动认输了。
“哈哈哈……”大家见他狼狈模样,全都笑出声来。
“呵,跟爷爷我抢女人,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我姓甚名谁?”白衣公子一阵讥讽道。
“好了,好了,各位都是出来玩的,何必斗什么气呢!”那老鸨到是会作生意,连忙出来打圆道。
“别费话了,妈妈,还是快宣布青儿归谁了吧。”白衣公子有些不耐烦道。
“好好好,既然张公子出价最高,那……”
“嘣,”老鸨的话还没说完,青楼的大门突然被人暴踹而开。
“总督衙门府办案,所有人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