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摩托车的外卖小哥冒着雨一路来到小区楼下，按照单子上的地址，一边找爬楼梯一边腹诽。

    现在的人真的是越来越懒了，明明网络上因为外卖入室犯罪的新闻那么多，却还是有女孩子懒到要他把盒饭送到家门口。

    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女孩不耐烦的声音，一听性格就很难搞，也不知等会上去会不会挨骂。虽然他迟到是他不对，但是下雨天路这么滑，就不能对外卖小哥多一点理解吗？还有，就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送到楼下吗？

    外卖小哥叫小江，男，二十一岁未婚，正在冬海市读大学，兼职送外卖的。小江同志自认自己除了话多人穷，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太瘦，体能太弱，爬个楼梯都要边走边喘半天。

    终于爬到六楼后，小江喘了两口气，这才按下了门铃。

    “叮咚——”一声。

    “谁？”

    “您好，您的丑团外卖到了。”

    “外卖？”

    “对，是您点的脆皮鸡便当吧？”

    门打开了。

    后面站着一个……呃，浅粉短发的少女正在神情不善地看着他。

    浅粉短发的少女个头不算矮，穿着白色无袖背心和高腰牛仔短裤，趿拉着一双毛绒拖鞋，一副居家打扮。那一双腿笔直修长，起码有165+。

    她皮肤很白，五官还挺好看，眉心还有一点小红痣，只是神情看上去颇为凶悍，有点像小太妹。她好像前两天刚跟人打过一架，右脸上贴着一块创可贴，左手还打着石膏吊着绷带。她正眯着眼打量着小江，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她打量着小江，小江也打量着她。

    两人就在门口这么默默对视起来。

    虽然染成粉色的头发会给人一种杀马特贵族的，但这颜色反而中和了这女孩眉宇间的桀骜，非但显得她没有那么凶，反而有几分娇蛮可爱。只是被人用花花绿绿的皮筋东倒西歪地扎了几股小辫，发型看上去有点像某版的天山童姥。

    然后小江还发现一点不对，这女孩似乎是戴了美瞳……？看着眼瞳的大小似乎有点不对。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

    可能是终于看够了，浅粉短发的女孩冲着屋里喊了一句:“喂，你的外卖到了。”

    “啊呀呀，小觉你快点让外卖进来呀。”

    屋里有人！

    好萌的萝莉音，想……

    尽管知道不应该，小江还是下意识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客厅长沙发上坐着一个穿藕粉色短裙的妹子，只是姿势不大雅观，她正翘着一只包裹得像木乃伊的脚放在茶几上。

    他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拒绝:“咳嗯，这样不好吧，我们平台有规定的，我们不能随便进……”

    话还没说完，小江就在浅粉短发少女足以冻死人的目光下屈服了。

    “好嘞，您走着，我这就给您把盒饭拎进去。”

    被称为“小觉”的少女这才收回目光，在前面带着小江向客厅走去。

    虽然看起来这屋里只有两个女孩子在住，但客厅异常杂乱，一次性饭盒、零食袋子、泡面桶摆满了茶几，旁边还摆放着拆开的三只黑鼬牌的坚果大礼盒，果壳瓜子皮散落了一地。

    不过“邋遢”这两个字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孩后，全被小江忘在了脑后。

    这居然是一只萌萌的兽耳娘！

    兽耳娘穿着白色小短t恤，藕粉色短裙，虽然一条腿打了石膏缠满绷带，但另一条自然垂下的小腿白白嫩嫩，正轻轻摇晃着。

    她一张可爱的包子脸上，有一双绿宝石般剔透漂亮的眼眸，正笑盈盈地看着小江。头顶一对毛绒绒的棕色兽耳，橘红的半长发被坠着两枚樱桃的发绳扎成两个小辫，温驯地垂在肩头。

    ……血槽已空。

    ……长得可爱的女孩子再邋遢都是可以原谅的！

    小江表面淡定，但内心已经热血沸腾。

    两个女孩却不管他内心戏多么丰富，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喂，这个怎么样？”

    小觉语气不善地问道。

    那双绿宝石样的眼眸仍笑盈盈地看着小江:“看上去就不好吃，会硌牙。”

    小江:“……”

    尽管小江极力想把这句话理解成比较旖旎的意思，但是怎么想这里面都透着诡异。

    由于是阴雨天，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虽然眼前两个女孩身形纤细又长得好看，但是小江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他哆嗦着瞟了一眼小觉，发现对方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有些阴沉。

    一看沙发上的兽耳萌妹，怎么看那耳朵都不大像cos的结果，还一动一动的。再一瞅，那绿莹莹的眼眸看上去也似乎闪烁着瘆人的光芒……

    小江感到窒息。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解救了他。

    “……不好意思，请您好，请问是你们点的‘饱了吗’外卖吗？”一个穿着外卖装的胖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问道。

    小觉回头看了一眼，命令道。

    “进来说。”

    胖子一头雾水地拎着外卖走了进来。

    小觉继续问:

    “那这个怎么样？”

    “油腻腻的。”

    胖子:“……？”

    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那……两位美女，我给你们放这，你们趁热吃哈，”瞟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青的同行，胖子道，“对了，我们平台最近有优惠活动，你们记得多抢点。”

    但没有人搭理他。

    旁边的小觉按了一下额头，她压低了声音，本想语调冷淡地警告沙发上的女孩。没想到还是没忍住，一出口就忍不住变成了低低的咆哮:“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你到底想干什么？谭小松，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们族里，我也不是你姐，你再给我挑三拣四，信不信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她突如其来的暴怒把客厅里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沙发上的女孩立即噤若寒蝉，睁着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眸怯生生地看着她。

    小觉又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小江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向门外退去生怕这两个可疑分子突然改变了主意，再把他抓回去。

    身后的胖子还在不知死活道:“妹子，记得给哥留个五星好评啊。”

    一口气从六楼跑到一楼，小江跑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一出了楼道就瘫倒在地，手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颤抖着拨打了电话。

    “……喂，妖妖灵吗？”

    ……

    “唔，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谭小松一边说，一边动了一下调整坐姿，瞬间一团毛绒绒的红棕色大尾巴露了出来，还一摇一摆的。

    小觉瞥她一眼:“你又不吃，处理尸体会很麻烦。”

    “可是他们又会报警，给我们惹来麻烦诶。”

    “按照之前那套说辞搪塞过去就可以了。”

    “小觉刚才好冷酷，人家就想吃人嘛。”

    “最好是那种脆生生的小人，白白的，嫩嫩的，还要是女孩子，才不会臭烘烘的。”

    这么说着，被叫做谭小松的女孩子双手托腮，眼眸闪闪发亮，露出一脸憧憬的神色。

    小觉，不，应当是夏觉，她冷冷道:“你要求太多了，既然今天那两个你也看不上眼，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你都不要再想吃人了。”

    “这怎么能行，”谭小松叫了起来，“天天吃坚果怎么能补充营养！而且你们人类的坚果味道还怪怪的……再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到明年呢。要是我化形一年都没吃过人，回到家里一定会被族人们笑话的。”

    “不过，如果小觉愿意给我吃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我不贪心，吃一点点就好。”

    一说到这个，谭小松又兴奋起来:“小觉是特殊能力者，肉质一定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吧。我一天只吃一点点，不会把小觉吃坏的。这样小觉还可以和我一起去别的地方，当我的储备粮。”

    夏觉的额角青筋乱蹦，一字一顿道:“谭小松，你是想和我再打一架吗？”

    谭小松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脚，不无惋惜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又打不过你，再说你是我的引荐人，吃掉了以后恐怕就没办法入团了。”

    夏觉和谭小松的相遇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夏觉从一场调查小组对她的围剿里脱身，一口气跑到中部地区的某处森林里。一直到一个月前，她接到小丑的消息，来到冬海这边等待明年的三山大会。

    没想到从森林里出来，正好碰上刚刚化形成功的谭小松，这丫居然不长眼地想要吃掉夏觉。

    于是一人一妖昏天暗地打了一架，结果双双挂了彩，夏觉折了胳膊，谭小松断了腿。趁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互相飚狠话。

    谭小松一听说夏觉是某个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团伙的成员，立即就嚷嚷着表示要入伙。

    当时的状况，再打下去就是两败俱伤，指不定她们被林子里路过的哪一只猛兽就叼走吃了。

    夏觉便假意应承下来。

    不过谭小松那边显然也心怀鬼胎，隔三差五就试探着想尝尝夏觉的味道。哼，真当她不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

    等回头到了西北那边，早晚让母亲把她做成松鼠偶！

    夏觉边想着边取下新买的美瞳。

    新买的这副美瞳她戴着很不舒服。

    一取下美瞳来，她的眼瞳就露出原本的颜色来。一只碧绿，一只绯红，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异色瞳。

    她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今晚你跟我去乡下坟地里挖两颗心脏。”

    谭小松不解道:“现在就要开始工作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乡下挖死人的心脏呢，又不新鲜。对了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们团要心脏做什么用呢。”

    “作为动力，”夏觉冷淡答道，“高级的人偶娃娃需要人类的心脏作为能源或者处理器。心脏当然要越新鲜越好，只不过是那个家伙特意请求我这么帮忙罢了。现在的人流行火葬，只有乡下这些地方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合适的。”

    “还有，等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临港，那边有事情需要我们处理。如果在这边找到死人的心脏，可以作为给那家伙的礼物。”

    提到“那家伙”，夏觉一向冰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不过很快，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翘起讥诮的弧度。

    “咦，不是说要我们提前来到这里等着。等到明年看那群生活在岛上的人出来，我们趁机潜进去看看吗？”

    “计划有变动而已，”说到这里，夏觉的眉眼浮上躁郁之色，她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那群家伙不知道想做什么，万一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

    谭小松倒是不以为然，她拿起零食袋子里的坚果熟练地一嗑一吃，边含糊不清道:“被发现了自然就把他们吃掉啊，你们本来不就是人贩子吗？不如这样，我们一起打人，你们挖心脏，剩下的部分留给我好不好。我可以试着把人类多做几个菜式，比如什么卤人掌啊、蜜汁人腿饭啊。”

    虽然从小到大和小丑团们一起干过不少恶事，但她毕竟还是人类，听了谭小松的话，夏觉还是本能地浮上厌恶，不过她很快掩饰住了:

    “有些人类即便挖掉心脏，身体还可以当作材料，做成人偶娃娃或者小丑，不会有浪费的。算了，等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会先带你去西北那边的基地一趟，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哦，到那边有很多人可以吃吗？”

    “……最近风头紧，调查小组的人又来找麻烦。如果那边没出问题的话，我们计划最晚明年进一批货，到时候会留给你新鲜的食材。”夏觉边说，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拆开两份外卖，拿着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哦哦。”

    谭小松看着夏觉吃饭，安静了一会突然又道:

    “小觉？”

    “干什么？”

    “你在人类女孩子里，算是饭量很大的吧，你一个人就吃掉两份外卖诶……”

    “……闭嘴！吃你的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