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之时,崇祯忽然淡淡一笑,噎得周道登说不出话来,不等他做出进一步地回应,却见崇祯朗声继续说道:“朕觉得,这已经不少了,八股文就占了总分值的一半,可是明法和明算的总和。”
“就算是在朝廷之中,七部有吏、户、礼、兵、刑、工、商,和儒家有关的也就是礼部,也就占七分之一,相比于而言,这都占了一半,难道还少吗?”
“何况,朕还未将其他衙门计算在内,否则的话,儒家所占的比例将会更低,天下的读书人还有什么好埋怨的?有什么好不满的?”
语速越来越快,气势越来强,使得周道登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虽是歪道理,虽是在强词夺理,虽是在偷换概念,却也说得周道登哑口无言,更加不知道如何反驳了,最终只能心里长叹一声,也就闭口不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崇祯就像是川剧中的变脸一般,脸上的那股淡淡的笑意变得是那么的神秘,充满意味深长的味道,看到周道登不接话,话风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对了,周阁老,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读书人要想获得生员这个称谓,就先必须进入各省的郡学,也称之为儒学,而要想获得生员的这个资格,就必须先参加一个入学考试,也就是童试。”
周道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虽只是寥寥几句话,却已经明白了崇祯的意思,无非是含沙射影,一种暗示,要想获得生员的资格,要想参加科举,就必须先通过儒学的这一关。
也就是说,不管科举的内容如何调整,有着怎样的改变,都有着儒学在最前方把关,把守着进入科举的通行证,没有儒学的这块敲门砖,根本就无法进入科举。
毕竟,虽然是叫作“童试”,有一个“童”字,却并不代表参加考试者都是稚子或十几岁的少年,其中并不乏斑斑白发的老翁。
因此,崇祯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这是想将郡学的门槛降低,使得儒学失去这一敲门砖的作用。
尽管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习惯使然,亦或是为臣者的一种觉悟,周道登还是佯装不知的问道:“皇上,那您的意思是....?”
“意思很简单,从明年开始,童试也纳入科举微调的范围之内,并也采取分数制,但明算和明法的考题,要更加的浅显易懂,更加的基础,不仅如此,还要由原来的三年两次童试,改为一年一次童试......”
这一刻,周道登早就惊讶地嘴巴张的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之色,震惊的不只是崇祯将科举微调和分数制推广到童试,还有着将明算与明法的考题难度降低,只要总分达到三百六十分,就获得了生员资格,可以进入相应省份儿的府学、州学和县学。
因此,这也就意味着,最多三年,大明的生员将会泛滥成灾,俗称的秀才,将会变得一文不值,成为大街货。
毕竟,总分有六百分,明法和明算就占了一半,皇上又是这样的命令要求,虽不是送分题,但也相差不多,考个二百六十分以上的成绩,还不是多大的问题。
说白一点,像明法和明算,考得都是基础题,几乎等同于死记硬背,只要背下来了,没有疏忽和大意,考个满分都有可能,与送分何异?
至于剩下的儒学考题,虽然独占着半壁江山,依旧决定着读书人能否通过童试,然而,考试采取分数制,不再像以前那般分一等、二等、三等之类的,只录取前两者。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就算阅卷官再如何的严苛,三百分的考题,又细分若干个小题,也不可能给考生零分,当然,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只是几率要低得多。
周道登能够想象,最迟从大后年开始,大明的生员将会持续增多,逐年上涨。
谈及童试,就不得不涉及到到,童试的三个阶段,县试、府试和院试,参加每一个阶段的童试,就有着不同的标准,必须有相应的保人,保证考生身家的清白。
也就是说,就算是大明的子民,并不是什么人想参加童试就可以参加的,而是有着相当严苛的要求和标准。
在童试之中,就有着那么一个硬性的规定,有那么四类人不可以参加童试,不仅如此,他们的子孙也不可以参加童试,这种规定,伴随了整个明清历史。
“那个——皇上,老臣还有一事启奏——”
“哦~何事?”
崇祯露出淡淡的疑惑之色,还以为周道登在转移话题,却不曾想,对方的心思依旧在科举方面,只是侧重点不同,随着周道登接下来的话语,解开了这个疑惑。
“皇上,是这样的,根据朝廷的规定,有那么四类人倡、优、皂、吏,也就是娼ji、戏子、差役和衙役,不仅是他们本能,就算是他们的子孙,也不可以参加童试。”
“前两者暂且不论,单单是差役和衙役,以前之时,虽然为人们所诟病,为百姓所厌恶,身负恶名,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们即将拥有朝廷的编制,就算他们不能参加童试,这还能理解,但他们的子孙,是不是可以有所放松啊?”
“毕竟,这四类人的社会地位虽然低贱,为人所看不起,但并不是犯下了什么不饶恕之罪,他们的子孙也不该受到累及啊。”
......
听着周道登这番情恳意切,感动之余,崇祯不禁也想起了关于这方面的历史记载,正如周道登所言,尤其是有着后世的灵魂印记,那种思维,崇祯并不是很喜欢那种株连的处置方式。
隐隐间,心里还有一些排斥!
毕竟,不管怎么变,身体虽然不一样了,但灵魂还是后世的,深受后世的一些法制和所谓的民主影响,不可能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身体,而灵魂未变,人就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尤其还是这种情况,对方并未犯错,只是社会地位低贱,所处的行业让人鄙视,却要牵连到他们的后人,这委实歧视地有一些过头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