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脑溢血?”我记得当时耳边就“嗡”的一声,像有颗炸雷在我的脑袋里炸开了一样,眼前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中,我往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炕边。
“怎么就突然得了这个病了?”我有些恍惚般地嘟囔着。
妹妹在邻居大婶的怀里一直的哭。
邻居大伯说道:“医生说原因很多的,像什么劳累过度、高血压或者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还有一点医生特别强调的就是过度惊吓而引起的血压突然升高。”
“过度惊吓?”我很是惊讶地重复着大伯的话,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难道父亲是被那个东西吓的吗?
这时一个留着大背头,头发上像抹了猪油一样,肚皮大得眼看着都快要撑破了衣服的四十几岁的男人说道:“俗话说有病就得治病是吧?我听说人家医生建议你们做手术的,那就抓紧治嘛!”
说话的这个人是这一届新进的村支部书记,叫朱得水。听说是以前在镇里犯了错误的,现在被调到我们这里做基层。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腔调,还是他那双总是色眯眯的老鼠眼。
林大伯将抽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碾碎,我能看得出来,他那个动作做的是相当的夸张,大概是做给某人看的。
他一边碾着烟头,一边对朱得水说道:“可是人家医生也说了,如果做手术的话,危险系数还是比较大的,整不好人就得挂手术台上下不来了,你话说的可轻巧。”
朱得水被噎得是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道:“你有能耐你就来管这件事好了,还叫我来干啥!”朱得水说完后,起身走了。这个人很明显地就是借着这个引子就溜之大吉了!
“呸!什么玩意儿!”林大伯朝着门口狠狠地吐了一口,指着他的背影说道:“看到没有,他这就是借由子呢,他能干啥,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找他都白费,钱,钱的不给张罗,也不会拿个什么有用的主意。他就是个摆设。”
屋内的其他人连忙上前规劝林大伯。
于是在林大伯的帮助下,父亲开始在医院接受住院治疗,好在父亲脑中的出血量不多,当然最后选择的是保守治疗,可是我们家因此也欠下了几万元的外债。
起初的十几天里,父亲是偶尔清醒,偶尔昏睡,有时甚至还开始说胡话,说的一些都是我们听不懂的言语。后来人是清醒过来了,可是不管谁跟他说话,他就只知道,“咯咯咯”地傻笑。
我总是能看见母亲一个人背着我们偷偷地掉眼泪,父亲对于她、甚至对于整个家来说那就是天,突然天塌了,所有一切的希望也都破灭了。
我真的能理解她当时心里的那种绝望,突然之间我竟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也明白了许多道理,我是男人,应该承担起支撑这个家的重任。
我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家里的一个劳动力了,每天奔跑在医院与家中。
也就在父亲临出院的前夕我竟然收到了大学的入取通知书,现在我还记得当初收到通知书时的那份激动的心情,脑中憧憬着大学校园内美好的学习生活,可是激动过后的我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真的很怨恨命运的捉弄,可是怨恨之余我又无能为力!!
这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父母都不在家,为了给自己壮胆,我把老黑的铁链解开,让它在屋里跟我们呆在一起。
大概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鸡鸭没好声的乱叫,趴在炕沿边地上的老黑也起身冲着门口狂叫不止。
我和妹妹都被吓得从炕上坐了起来,我的心跳加速,感觉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我拉了拉妹妹示意让她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可是妹妹此时已经被吓的面容呆滞地围着被蜷缩在炕角,瑟瑟发抖。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枕边的手电筒,下地打开了房门,老黑就在我开门的瞬间像踩了弹簧一样,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又一次地面对黑暗,我能感觉出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可是作为家里的男人,我知道自己要学会勇敢,也许这将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我咽了一下口水,下了个狠心,从窗台上摸了一把镰刀握在了手里,抬腿便出了门,朝鸡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我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圆,借着月光我能看见老黑在朝鸡架的方向拼命地吼叫着,此时的它已经一改平时那温顺的状态,变得异常的焦躁。
我握着镰刀的手已经冒出了冷汗,就在我一步步移近鸡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过了一阵凉风,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同时我又闻到了上次父亲晕倒时的那股怪味,那股味道像有了生命一样拼命地钻入了我的鼻子,呛得我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鸡架里的鸡和鸭突然间竟然没了声音,我心里纳闷,难道所有的鸡和鸭都死了不成?可是上次的鸡和鸭却好好地,连根毛都没少。
我慢慢地抬起手中的手电筒照向了鸡架旁边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就在手电筒的一束光亮到达旁边地面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惨白的小脚朝鸡架后面躲了过去,我慌了,大声地呵斥道:“是谁,快出来,别在那装神弄鬼!小爷手里的镰刀可不是吃素的。”
说实话,我自己都感觉话说的没有底气。
瞬间整个画面就僵持住了,躲在鸡架后面的东西也没有被我的话震慑到,我再次地壮了壮胆,朝鸡架又挪近了一步。
就在我的脚步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从鸡架的后面突然窜出了一个白影,直奔着我就扑了过来,我下意思地紧闭双眼,大叫着挥起了手中的镰刀,胡乱地砍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整个后背心都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我惊讶地发现就在距离我大概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看上去年龄有七、八岁的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