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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海崛:第七十五章 无解

    这个除夕,朱厚熜过得憋屈又惆怅。

    “呵呵,想我堂堂大明的皇上,连婚姻大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真是可悲啊!她这么做,完全是在逼婚啊!”朱厚熜回到寝宫,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

    “爷爷…保重龙体啊。”黄锦不知该如何宽慰。

    “母后本就势弱,若纳的这个皇后又…唉!”

    “不行,我要去母后和姐姐那儿,总要商量个对策不是。”朱厚熜说完起身,向慈庆宫而去。

    夜已深,朱厚熜为了不打扰蒋太后的休息,便让值守的侍女进殿去通传,等了一小会儿自己才走了进去。

    本想着与蒋太后谈谈心,却发现永福也在殿内,未曾歇息。

    见着永福的模样,朱厚熜心里微微一紧。

    永福双眼红肿的厉害,泪水还未干涸,一看就知道哭的时间不算短。

    “姐,怎么了这是?”朱厚熜问道。

    永福抿着嘴,摇了摇头,带着泪将手里的手书递给了朱厚熜。

    朱厚熜接过,入手便觉得有些润湿。待他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怒火滔天。

    “今良辰美景,哀家有一喜事欲告知兴献后与永福长公主....哀家算得日子,嘉靖元年正月十二乃是良辰吉日,可为亲嫁......望尔等早做准备...婚礼地点,则定于清宁宫中。婚后,赐清宁宫后殿为永福长公主的居住之所...”

    这乃是一封张皇太后的懿旨啊。

    张皇太后在手书中所言,已经为永福物色到了一名如意郎君,姓邬名景和,乃是一名颇有才气的白身。他虽是南京昆山人,但自幼便在京师生活,也算得上是个京师本地人。

    张皇太后的信中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有的,也只是命令的口吻。

    嫁得嫁,不嫁也得嫁!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高高兴兴的出嫁,那就最好。你若哭哭啼啼的不答应,那也由不得你!

    怪不得姐姐会哭成这样。

    十二天?这真是已经把人逼到绝路了啊。

    清宁宫?朱厚熜默然。

    明朝的公主就算婚后,也会居住在内宫中。公主每次与驸马见面的时候,才会被接到驸马府。这也确是明朝的一大“特色”。

    “皇上!弟弟!我该如何是好啊?”永福一把抓住朱厚熜的手,脸色尽是哀求之色。

    “姐...”朱厚熜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是最委屈的。想不到,姐姐比我还要委屈十倍。再怎么,我还有选择权,虽然是在那几个人里选择...但姐姐,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姐,你放心,哪怕是我受委屈,也不会让你受这种罪。你今天好生歇息,明儿一早我就去求她收回成命。”

    “她...她若不同意呢...”永福知道朱厚熜说的是谁。

    “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了。”朱厚熜冷着说道。

    “别,皇上,你根基未稳,犯不着和她硬碰硬。若...若实在...实在...我...”永福话说道一半,说不下去了,违心之言怎么也说不出口。

    “姐姐宽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蒋太后在一旁没有出声,没人看见她隐藏在袖口内的手指,已经捏的发白。

    我不想争权,不想夺利,只想守着膝下子女,能够安度晚年便可。但是,姓张的,你也太狠了!你夺了我的儿子,现在又要赶走我的女儿!日后说不定你连永淳也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二日,天蒙蒙亮。

    由于是过年期间,官员们辛苦了一年,也该放松歇息几日,所以皇宫里显得比较幽静。

    朱厚熜用完了早膳,便想起身去慈宁宫。

    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进了殿。

    “皇上,陆指挥传回来的急报。”

    黄锦连忙把急报转呈给朱厚熜。

    “唔!”朱厚熜看着信里的内容,他的右眼皮不由自主的狂跳不已。

    “砰”

    朱厚熜一把将急报拍在桌上,大怒道:“好大的胆子!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敢如此猖狂!敢杀朕的锦衣卫!他们是要造反吗?去,给我把朱宸和王佐给朕叫来!”

    “喏”那侍卫行礼应道。

    朱厚熜本就郁闷的心情,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他踱着步子,不停的在绕圈走动。

    “报...”

    “说,又有何噩事?今儿我就把这些事儿都接下了!”朱厚熜见另一名侍卫进来,不由得怒喝道。

    “啊?皇上,这是袁千户的手书。”那侍卫哭笑不得。

    朱厚熜愣了愣,他亲自走了过去,一把拿过了侍卫手中的信件。

    只看了两三行,朱厚熜就不禁喜从中来。

    “好啊!好!”

    见黄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朱厚熜哈哈一笑,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了他。

    黄锦粗略一看,同样喜笑颜开道:“爷爷,这是大事,是大吉啊!开疆辟土啊!我大明朝又有多少先帝做成过这事儿的?”

    “哈哈哈!黄伴说的在理!这确实是大快人心。不过,我最高兴的,还不是这事儿。”

    “爷爷,这是为何?”黄锦疑惑道。

    “呵,开疆辟土固然是大事儿,但是对我而言,那小子能够平安归来,才是更大的事儿。你还记得上次他的那封密折吗?他在那吕宋遇见的事儿还不够危险吗?我看着信件,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啊。”

    “爷爷说的是这个理儿。”黄锦附和道。

    “嗯。那些都是弃民,若我贸然为他们出头,杨廷和第一个就不会答应。所以那小子上次在信中所言之事,我也只能装聋作哑。不过此次的事倒是不同,这可有半省之地啊!况且,此信乃是腊月二十三写下的,那时他应该正准备启程返航吧。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他就能回京师了吧。”朱厚熜一脸兴奋。

    “不行,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母后和姐姐。她们这两天也是苦闷至极,希望这事儿能给她们冲冲喜。”

    “爷爷,恐怕公主殿下高兴不起来啊。您这一去,她或许会更加难过。”黄锦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说道。

    “为何?”朱厚熜皱着眉,“这可是件喜事啊!”

    “是,这是一件大喜事儿。但是爷爷您想啊,公主殿下心里为何难过?现在您将这件事儿告诉了她,她心里会怎么想?自己的心爱之人立下这等大功,可惜自己与他有缘无分,反而要另作他人妇...这...”黄伴相信朱厚熜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唔,这事儿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事儿,就暂不告诉她吧。起驾,去慈宁宫!我总要为她争取一二。”

    张皇太后这两天心情十分畅快。

    皇后人选她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弟弟张延龄有一女儿,二八年华,生的楚楚动人,这是最佳的人选。

    但美中不足的,是皇帝有纳后权,这确实有些难办。

    张皇太后正在想着法子,突然听见有人高唱着:“皇上驾到。”

    她愣了一愣,随即嘴角露出笑容。

    朱厚熜见了礼后,坐了下来。

    “皇儿,难得你有此孝心,还知来向我请安。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啊。”张皇太后开门见山道。

    “皇娘,这是身为儿臣的本分,应该的。”朱厚熜低声说道。

    “好啦,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此次前来,有何事?”张皇太后笑了笑。

    “呵,还是皇娘懂我。皇娘,我这次来,乃是为了永福的事...”

    张皇太后不等朱厚熜说完,挥手打断道:“皇儿,其他的事儿为娘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这是为何?”朱厚熜急道。

    “你可知婚嫁要行‘三书六礼’?”张皇太后问道。

    “这个自然知晓。”朱厚熜答道。

    “唔。那你可知,永福的事儿,已经过了‘三书’,‘六礼’也已过了‘请期’,只剩下最后的‘迎娶’了。若是这个时候悔婚,你可知这当中的利害关系?这毁掉的,可不仅仅是你我二人的脸面,整个皇室也会因此蒙羞!”张皇太后语重心长道。

    “皇娘,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准驸马可是需要到礼部进行学习的。这邬景和又是何时去的礼部?我怎会不知道?”朱厚熜眯着眼问道。

    “呵。此事乃是我亲自下了懿旨,让那邬景和去礼部学习。我儿前段时间太过操劳,为娘也是怕你太过劳累,没有与你说罢了。”

    朱厚熜感到浑身冰冷。

    虽说这是内宫的事儿,但此事需要经礼部协办。过了这么久了,这礼部的官员居然可以对自己视若无睹,没有只言片语!这也太可怕了!

    张皇太后说的确实也是实话。若不是永福的事儿,她还真想和朱厚熜达成交易。毕竟她正为了纳后的事儿犯愁呢。眼下朱厚熜找到自己,正是自己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可惜...

    张皇太后心里也叹了一口气。天不遂人愿啊!

    “皇...娘...”朱厚熜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事,就真的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了吗?”

    张皇太后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朱厚熜,摇了摇头。

    朱厚熜颤抖着嘴唇,忍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了两口气。

    “如此,皇儿明白了。皇娘,皇儿还想去读会儿书,就先行告退了。”

    “唔,去吧。”张皇太后看得出朱厚熜强忍的怒意,她冷冷的说道。

    走在路上的朱厚熜,心里思绪万千。

    身为皇上,对自己姐姐的婚事无能为力。他反而还从张皇太后嘴里察觉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张皇太后,她能不经过自己的允许,私自命令朝中大臣办事,哪怕这件事是内宫的事。

    而在朝堂上,杨廷和老而弥坚。他同样也能通过各种办法使自己就范,让自己不得不答应他的政见。

    若是与他的政见一致,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但若是稍与他的政见不合,则事情处理起来就会举步维艰。

    这两人,真乃是我的人生劲敌啊!

    朱厚熜不由得想起袁宗皋。

    拖字诀吗?...也罢,那朕就与你们耗上了。

    只是...自己的姐姐,到底该何去何从?

    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万丈深渊?

    难!真的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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