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以南,寿州。陆荣还在这座城池下张望,他想不通,为何南唐军在野战上屡战屡败,这座寿州城却在魏军长期而猛烈的攻击下始终屹立不倒?
宰相李谷顾及正阳的浮桥退回,导致贻误战机,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考虑到正阳以南的大部分地区还在南唐势力范围,没有被魏军攻陷,容易受到南唐军队的攻击,皇帝命人在寿州北面的下蔡重新搭建一道浮桥。
连日残酷而激烈的攻城战,让不少将士官兵生了畏战之心,有部分人选择当了逃兵。
“陛下……”一名武将拜道,“昨日在城下率先逃跑的将帅以及士兵都已经抓回来了,带到。”
陆荣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一群人,怒道:“全都砍了!”
战场临阵脱逃,按军法就该处决,若是这等大罪不惩治,以后有人临阵做逃兵如何处置?作战不力暂且不说,临阵脱逃就够死上十次的!
武将离开帐前,径直走向跪伏的逃兵们,大声道:“临阵脱逃者,按军法处置当斩!”
前方跪伏的人群中有人猛然抬起头,大喊道:“陛下,饶命啊,看在我等南征北战的份上,饶了我们罢!”人群中的人纷纷请求皇帝饶恕,嚎啕大哭者更是大有人在,即使众人久经战事,可不代表就不怕死。“陛下,我等逃跑也不是办法啊,南唐军一顿猛火油浇下来,皮肉具燃,生不如死!兄弟们上去就是死,家里又有父母妻儿,望陛下开恩!”求饶之声,此起彼伏,谁也不想就这样白白地死去,还有大好人生岂能抛弃!
陆荣铁青着脸,不再说话,转头不看。
雨淅淅沥沥地在下,好似哭泣,魏军鸣金收兵,今日的攻城战事因为下雨的天气暂且告一段落了。
这时有信使冒雨到中军奏报军情,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韩令坤已经攻下南唐东都—扬州城,韩令坤派遣白延遇先率领几百骑兵冲进城里,但是城中如探报一般毫无守备毫无反应韩令坤随即率大军赶到,南唐东都赢屯使贾崇在城内大肆放火后弃城南逃,城中的副指挥官、工部侍郎冯延鲁化装成和尚躲进了寺庙,但还是被魏军搜了出来。
陆荣大喜,下诏勉励韩令坤,并令其恪守军纪,安抚扬州百姓,由因此地有南唐皇室陵寝,另外下令派人同李氏族人一同保护南唐皇陵。
魏军在江淮各地捷报连连,连南唐东都都拿下来了,反观这处寿州战场,矗立的寿州仿佛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深深刺激着陆荣。
南唐军队,屡败屡战,连东都江都府都丢了,吓得李璟差点想要赶紧离开江宁,好在诸位大臣的劝阻下,才一时断了这个念头,且生了请和之意。
忽报南唐使者前来求见,使者先到的滁州,后又被滁州守将派人北上送到了寿州大营。
陆荣猜想,南唐李璟可能是怂了,想要求和,就令人召使者觐见。
他眼睛微眯,心中有几分不悦之意,但见使者竟然没有下跪,只是恭敬地鞠躬作揖,将南唐主的信递到宦官手中。
拿信的宦官尖声道:“大胆见了皇帝还不跪下!”
那名使者没有被吓到,不卑不亢道:“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天地君亲师,跪天跪地跪跪自家天子,父母,岂能跪他国之主!”
陆荣心中不满,碍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不好发作。接过了宦官手中的信,打开一看,信中虽然有求和之意,内容有些低声下气,但开头就自称大唐皇帝,天下间只有一个皇帝,一位天子,这样的求和,让陆荣怎么能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点诚意都没有,拿回去!”陆荣冷哼一声,将南唐主的信扔在地上。
信者据理力争,还想再努力一把:“大魏和大唐同根同源,是兄弟之国,两国交战,只会让百姓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望魏主三思!”
一提到这个陆荣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什么兄弟之国,他/娘/的,当是兄弟还背后插一刀,勾结柔然异族来打你的哥哥?
他说道道:“你们的主公自称唐朝王室后裔,礼节或许和其他国家的不太一样。你们和我就隔了一条淮河,却从来没有好好相处过,还走海路去找柔然,不和中原地区打交道,跑去和蛮夷结交,礼仪何在?还想要我罢兵?我又不是齐楚燕韩赵魏那样的笨蛋诸侯,你以为你能说得动我?回去告诉你们主公,让他自己来见我,再拜谢罪,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否则,我把你们的江宁城打下来,国库拿来劳军,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使者脸色有些白,却听魏帝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想和你这种人计较,来人给我轰出去!”
顿时就有两名大汉,粗鲁地抓住了使者的两条胳膊,架了出去。使者垂头丧气,无言以对。
对于信中提及到的茶药及金器一千两,银器五千两,缯锦二千匹,犒军牛五百头,酒二千斛,他心中更是冷笑,朕堂堂天子至尊,岂缺这些玩意!
朕想要的是你这片富庶的淮南之地!
还不够,还需更加猛烈地打,打到李璟服了,给他一个清醒的认识,打到他称臣为止!
李璟到如今还不愿称臣,不外乎,江淮大地大多数城池都在南唐手里,泗州、楚州、海州、泰州、濠州等地还未被魏军攻陷,自以为是地想要与朕来讨价还价!
他站在武将中间,道:“我军在淮南的兵力还不够,咱们还没把南唐打怕,西征蜀国期间,虎捷军主将陈旭一日克威武城,朕早有耳闻,想必对于攻城自有一番独到之处,我军多日拿不下寿州,下令东京将他及其虎捷军左厢都调集过来。”
数次战役,让陈旭从默默无闻渐渐声名鹊起,如今已是魏国的一名名将了!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这时,雨已经听了。
将士们揭下铺在投石机等攻城器械上的油纸,等待晒干,另外一些破损潮湿的也从帐中被抬了出来,等待晒干后修缮。因此暂时没有开始攻城。